《外室》曲渚眠

番外


爺,董家母女來了,在廊下候著。」

    陸賾也不知為什麼,手有些發顫抖,一杯茶傾落,潑在袍子上。澄秀只覺得爺今兒晚上酒醒了便十分反常,取了帕子去擦,反叫他冷漠地撫開:「不用,站一邊。」

    陸賾站起來,抖落袍子上的茶葉,往內間去:「我換身衣裳,再叫人進來。」

    老太太同幾個侍候的大丫頭都面面相覷,老太太問:「澄秀,你們爺,今兒晚上是怎麼了?」不過見個奴才丫頭,怎麼這樣慌張?

    澄秀搖搖頭,掀開帘子跟著進去,從柜子里取了一套冰藍綢的袍子出來:「爺,換這身兒吧!」

    陸賾搖搖頭,翻了身月白色的直裰出來,雖秦舒不說,但是他穿月白色的時候,也能多叫她看幾眼。

    澄秀伸手,想幫著系腰帶,叫陸賾撫開:「你出去吧。」

    澄秀愣住,旋即低頭:「是!」

    陸賾換好了衣裳,聽外頭小丫頭喚:「大爺,老太太問今兒還見不見了,倘若累了,明兒再見也不遲?」

    陸賾只好慢吞吞出來,道:「叫她們進來吧。」

    門帘叫小丫頭挑起來,進來一老一少,女孩子十六七歲,一身大紅色的綢子衣,低著頭,身段玲瓏,只是步子卻不穩,兩個人跪下磕頭,本本份份:「給老太太、大爺請安。」

    本是陸賾要見人,偏偏此刻他垂眸捧著茶,一句話都不說,老太太只好開口:「這是你們家那大丫頭吧?多大了?叫什麼名兒?近前來,我瞧瞧模樣。」

    董大丫何曾見過這種場面,跪著腿軟起不來,叫她娘揪了一把扶了起來:「回老太太的話,沒個正經名字,原先在外院灑掃,原是愛笑的性子,管事的喚她喜兒,今年十六歲了,在家裡幫襯我幹活,是個老實孩子。」

    董大丫不曾穿過這麼長的裙子,走了兩三步便踩在裙擺上,當下往前跌去。

    陸賾伸手扶了她一把:「沒事吧?」

    董大丫抬頭,見面前這人面如白玉,風度翩翩,伸手扶她說話又那樣溫柔,當下裂嘴笑:「大爺,我沒事兒,好得很。別說你扶住我了,便是不扶,摔了也沒什麼。往常在家裡我媽我哥打我比這狠多了,連笤帚都能打斷呢?」

    陸賾望著她,一模一樣的眉眼,只是看一眼便知不是秦舒,這個人不是秦舒,無邊無際地虛無湧上來,嘴巴里泛著腥味兒,他咳嗽一聲,眼前漸漸發黑,聽得旁邊老太太驚呼:「老大,老大,你怎麼吐了這麼大一口血?」

    大夫來了,說陸賾這是急火攻心,因為什麼事情急火攻心,府里上下都不清楚,只知道是見了董喜兒之後的事情。

    過得三五日還不見好,病情越發嚴重,老太太坐在床邊勸:「老大,這丫頭算什麼貴人,怎麼你一見便病成這樣,連大夫也瞧不出來,話里話外說是你的心結。你在外頭十來年,何曾見過這丫頭,竟有什麼心結來?」

    陸賾良久才道:「大抵是上輩子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這輩子便這樣心虛吧!」

    老太太聽出他語氣里的厭世之感,大為吃驚:「老大,你是最不信神佛的人,做什麼說這話來嚇你祖母?」

    她這樣勸,陸賾渾然半句沒有聽進去。過得一日,陸賾正吃藥,表姑娘來,她一向活潑,蹦蹦跳跳進來,見陸賾臉色極不好,袖子空蕩蕩的,越發瘦骨嶙峋起來,問:「大哥哥,是要殉了董姑娘上輩子麼?」

    這位表姑娘是極聰慧的人,見陸賾怔住,又問:「大哥哥有這輩子,難不成那姑娘便沒有這輩子麼?我看佛經上說,人轉世投胎,皮囊變了也是常事。」


    陸賾叫她點醒,頓悟起來,他作惡那麼多,尚且有這輩子,秦舒一輩子行善,怎麼會沒有呢?

    他想了想,撐著書案揮筆寫了——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是賀九笙寫給秦舒的詩句。

    歇過一二日,陸賾便漸漸好了起來,臨行前老太太把一身碧衫的董喜兒引到陸賾面前:「老大,這丫頭是個老實性子,就叫她侍候你吧。」

    董喜兒叫老太太□□了幾日,溫溫婉碗拜倒在陸賾腳下,聲音也柔和多了:「奴婢見過大爺。」

    陸賾看著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聲音,頗為恍惚,問:「你願意做妾?」

    老太太聽了一驚,她可沒有這個意思,不過送個暖床的丫頭罷了。

    倒是董喜兒抬頭直視:「奴婢願意給大爺做妾,奴婢不想再餓肚子了。」

    陸賾心下悲涼,後退一步:「不,你不願意做妾,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董喜兒望著陸賾,她不明白,為什麼大爺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樣柔和、那樣溫柔,分明是極喜愛自己的,又為什麼不肯收了自己呢?

    陸賾提腳邁過門檻,道:「你不必跟著我,留在這園子裡,會有人照顧你的。」

    董喜兒這些日子跟著大丫頭睡在一起,聽她們口中說著大爺這幾日的奇怪之處,口裡還總是出現『憑兒』這個名字,憑兒是誰呢?

    憑兒是誰呢?大爺喜歡的是憑兒嗎?

    她當機立斷,向前撲倒,抱著陸賾的靴子:「大爺,憑兒願意,憑兒願意跟著大爺,心甘情願地服侍大爺。」

    陸賾臉色一黯,回頭冷冷道:「你錯了,她從不不自稱憑兒的。」

    董喜兒見陸賾極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抖抖索索:「我我」

    她終究還是沒能隨陸賾南下,回了家叫董娘子提著棒子滿院子攆,一邊打一邊罵:「囑咐你了,千萬少說話,偏你蠢得要命,到手的好前程現如今飛了。」

    董喜兒抱著腦袋蹲在角落裡,叫董娘子狠狠打了一頓,這才丟開來,道:「大爺又不喜歡我,難不成叫我進去就是要收了我的意思?我連園子都進不去,丫頭都不叫我當的。」

    母女兩正拌嘴,外頭園子裡的管事媽媽來了,一溜兒的托盤上盛放著金銀玉器,看得董家人一家子眼睛都直了:「這是大爺賞給你們家大丫頭的,日後每月另領五兩月銀。」

    董喜兒頓時高興得跳起來:「可是大爺改主意了,叫你們來接我?」

    那管事媽媽知道陸賾看不上這丫頭,只是看不上又賞賜這許多東西,叫她拿不準,態度又好了些:「董姑娘,大爺倒是沒吩咐這個。」

    陸賾乘了船往杭州而去,抗倭的事情他如今做來無比得心應手,勝仗自然是一場接一場。他在公文里夾帶私貨,把那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詩句寫進告示里,重金求下句。

    又想不知秦舒現如今是什麼身份,倘若是後宅婦人又尋常瞧不見這些,更是往那些綢緞、首飾鋪子都一一張貼。

    這樣等了幾年,也並不見半點蹤跡,只有賀九笙寫了一封信來,那信里所言稱之為——他鄉故知,便知自己從前猜得沒錯,秦舒同賀九笙並不是簡單的附從關係。

    一年又一年,陸賾從滿懷希望到絕望,他不住在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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