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搖了搖頭:「但偏偏你是丁苦雨的女兒,血脈至親原本就是這個世界最難割捨的東西,而如果你的身份不曾暴露,那麼白鷺書院當然可以收留你。」
「但是如今一旦暴露,白鷺書院就將承擔各種各樣的風險,如今的舒慶是其中的風險之一,而江湖正道的責難則是另一方面。」
「我同樣不認為你有什麼錯。」
「平夜也沒有什麼錯。」
「但是有些時候,江湖不看對錯。」
「留你在白鷺書院,百弊而無一利。」
「送你出書院,大家彼此眼不見為淨,是最好的選擇。」
「天下男女千千萬,從來沒有什麼非誰不可的道理。」
「平夜終究還是會認識其他喜歡他的女子。」
「而你的姿色身世,天下間也大有男子會為你傾心。」
「到了我這個年紀,本身就不相信所謂情愛。」
「如果你們的情愛會為白鷺書院帶來禍患,那麼你們就不應該在一起。」
白淺這一番話下來,即使是如卿,一時間也訥訥無法言語。
是的,喜歡本身沒有什麼錯。
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的喜歡給太多人帶來困擾,那麼,對錯就很難分辨了。
「院長。」她忍不住輕輕出口。
「是的,如今一切都已經發生。」白淺嘆了口氣:「你回來了,是丁苦雨放你回來的。」
「平夜那個孩子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韙與你接親,因為他心神不定,已然半入魔道。」
「這座書院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你們庇護了。」
「如果你要我說的話,我希望你們二人都脫離書院。」
「江湖之大,以平夜的本事,找到一處容身之地本身就不算難。」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就真的沒有繼續的必要。
如卿拜謝而退。
……
……
「我知道你會恨我。」白淺看著眼前已經無路可走的學生。
曾經他是白鷺書院最值得驕傲的弟子,如今卻已經窮途末路,入魔已深。
「當初如果我願意站出來,替你們遮擋那些風雨,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你可能是以為我愛惜羽毛,或者說是害怕江湖同道的那些流言蜚語。」
「但事實上,真正的原因在於,這一切都沒有用處。」
「不要再說了!」劉平夜大聲喊道:「已經過去的事情,還有什麼討論的價值!」
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就好像所有人都在討論丁如卿究竟是一個怎樣顛倒天下魅惑眾生的女人,能夠讓白鷺書院的劉平夜為她傾心入迷,從而墮落迷失。
但是丁如卿已經死了,她自己並沒有從這場棋局中謀得任何的好處,所以很多陰謀論也就無從下手。
白淺看著弟子,搖了搖頭:「那天選擇刺殺如卿的人,並不是書院中的學生。」
「我知道。」劉平夜沒有絲毫的意外:「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後,舒慶已經將大多數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如卿真的即使死,也不願意去尋求那個人的幫助。」
兩個人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
「所以故事終究要有個結局,今天的我,就是為這個結局而來。」劉平夜繼續說道:「您也知道,今天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重回白鷺書院,而如卿臨死前最後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不要因為她而選擇入魔,加入羅教,遂了他父親的心愿與詛咒。」
「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尋求一個結局。」
「或者我殺了您,或者您殺了我。」
「都可以作為這個故事的結局。」
白淺看著劉平夜,搖了搖頭:「我是不會殺你的。」
「那麼就只能讓我來下手了。」劉平夜緩緩說道:「雖然說您還有六式春江花月夜沒有傳世,但是普天之下,恐怕連您前三劍學會的人都沒有,所以,您的希望與寄託,這些弟子們或許根本繼承不來。」
這樣說著,劉平夜握劍在手,向著白淺一劍刺來。
不過剎那之間,一道雪亮的如線劍光從兩人之間刺來,劉平夜吃了一驚,回身避開。
這道豎直的劍光,貫穿向前,直接切開了最近的那座房屋。
方別收劍,笑了笑:「誰說的,你看第一劍,至少我就會了。」
春江花月劍的第一劍,春江潮水連海平。
劉平夜眉頭一皺,剛想開口,卻看到方別徑直走向人群,從中拉出來一個人:「其實別說是我,你看我隨便找出來一個,照樣也已經學會了白院長的春江花月夜。」
「你不信讓他施展一二。」
劉平夜看著方別拉出來的那個人,似乎是他離開書院之後才入學的新人,所以完全就不認識。
「你是?」劉平夜不由問道。
「晚輩,晚輩謝長風。」謝長風支支吾吾地說道。
他看向方別:「方兄,別胡鬧了。」
方別笑了笑:「但是你真的會了不是嗎?」
「可不許說謊哦。」
方別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訝看向方別面前這個新生,很快也有人將他認了出來:「是他,他就是那個被商前輩舉薦來的弟子。」
畢竟當初謝長風入白鷺書院的時候書院的入學時間已經結束,所以作為插班生,還是比較引人注目的。
而最關鍵的是,他入學之後,無論是學問文章還是說武功進度,確實是同期入學中新生的佼佼者。
被人這樣圍觀,謝長風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看著方別,最終才開口道:「只看懂了一點點。」
「那就把你學的那一點點給用出來吧。」方別這樣說著,把手中的黑劍遞到了謝長風的手裡。
然後將他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向冷眼旁觀此處的劉平夜。
「他就是你的新對手,不知道你敢不敢和他較量一下?」
雪落無聲。
無數雙眼睛同時望向了劉平夜與謝長風。
白淺愣了一下。
不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