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窗戶底下,是個廣袤清澈的湖泊,對面也是張府的房屋,看起來只有指甲蓋大小,湖心還有一方攢山頂亭子,極盡雅致。
正午的日光烈烈,波濤如碎金浮涌,蘭絮讚嘆:「真好看。」
戌亭跟著看了會兒,覺得還是她更好看。
不過,他琢磨出點門道了,似乎是山下的東西,她都覺得比山上好。
的確,山上沒有熱水浴的「桶」,也沒有「筷子」,更沒有——
「床」。
蘭絮一個猛虎下山姿勢,撲到大床上,攤煎餅似的滾了一圈:「嗚嗚,比客棧的還要舒服!」
戌亭站在床邊,他好奇地看著拔步床的床架,伸出手,想要拍一下。
蘭絮警覺:「輕點。」
被她一叮嚀,他落下去的掌風和緩很多,饒是如此,躺在床上的蘭絮,還是能感覺到床的震動。
蘭絮:「」
好歹沒給拍散了。
現在未時末,沒到下午三點,張員外他們又剛走,意在讓戌亭好好歇息,晚飯前應當不會再來打擾。
蘭絮打個呵欠,嗓音模糊:「我要睡個覺。」
她要睡,戌亭自然也要睡。
這身衣服穿得有點煩,他脫下那件湖色圓領外衫,扔到地上,寬大的指節勾住裡衣衣襟,往外扯了扯。
蘭絮緩過神,雙眼瞪得圓溜溜的:「等一下。」
戌亭扯著自己領口:「?」
蘭絮咽咽喉嚨。
在洞穴時,戌亭幾乎沒穿,可當時脫離人類文明,以地為席,以天為被,並不違和。
現在是大床,他要是自己睡就算了,但顯然是要來擠她的(雖然這本來就是他的房間)。
人類對床賦予的功能,讓他如果不穿,就有點
好吧,蘭絮承認,搞得人心黃黃的。
她放緩聲音:「脫個外衫就好,不要全脫了。」
戌亭知道,她更愛看他穿衣服。
即使很不習慣,他留著寬鬆的白色裡衣,不再脫了。
蘭絮剛鬆口氣,卻發現這口氣松早了,戌亭踏上床時,被扯送的領口微微一晃,他的鎖骨和胸膛在她眼底,一晃而過。
常年野外生活,他皮膚不算白,但肌理張弛分明,像一塊質地極好的象牙雕,半遮不掩的,只一眼,卻遠比赤條條時,還要吸引視線。
蘭絮明明看了很多次他的身體,這是第一次,下意識閉上眼睛。
戌亭沒有察覺,只管和從前一樣,將她抱起,放在自己懷裡,蹭蹭她的臉頰,鼻腔發出一聲舒服的:「咕嚕嚕嚕」
他胸膛的暖意,通過薄薄的裡衣,印到蘭絮臉上。
她偷偷呼出一口氣。
有些熱。
她想起今天的一切,隱約奇怪,有首領會這麼聽崽崽的話嗎?
不管了,有什麼以後再想,鹹魚從不把煩惱帶進夢裡,很快,她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戌亭只覺她比平時要入睡更快。
他低頭,盯著她纖長的睫毛好一會兒,心中多了個疑問,是因為在床上,所以睡得更快麼?
還是得把床拆了觀察一下。
只不過,在那之前
他漆黑的眼瞳突的縮起,手上力氣很輕很輕,把蘭絮從身上放了下去,他緩緩坐起身,窗戶外粼粼水光打在他英俊的側臉上,乍明乍滅。
他眯起眼睛,渾身緩緩繃緊。
這是狩獵者的姿態。
與此同時,穿著張府丫鬟衣衫的「女子」,摸到了院落的耳房。
他是張員外豢養的護院,今日男作女裝,就是要殺掉那個從山上回來的丫鬟。
安靜的院落里,他一間間耳房找去,沒找著人影。
護院皺眉,那個丫鬟該不會在正房?
戌二畢竟是鎮北王之子,身份尊貴,丫鬟很可能仗著貌美,爬床了。
護院無端惱火,蘭絮竟然背叛女德,他殺她就更天經地義了,但現在不行,他還不能驚動戌二。
他想偷偷離開,突的渾身一寒,他猛地抬頭。
屋頂,鎮北王之子一身白衣,盤腿坐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的,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護院心驚不已,他有內力在身,竟然毫無察覺!他忙跪下,剛要求饒,猛地他雙眼瞪大,眼睜睜看著,自己脖頸插著一把珠寶鑲嵌的刀柄,鮮血噴到了柱子上。
戌亭手裡把玩著琺瑯刀鞘。
他緩緩道:「不要吵。」她剛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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