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上掛個醜丫頭

    過新年，廠子裡放七天假，三十當天下午一直放到初七，初八上班。

    家屬樓里難得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歇班休假，劉秀娥食雜店生意火爆。

    過年了，孩子口袋裡都有零花錢，自己揣著錢往食雜店小窗口前面一扒，胳膊吊上面，伸手指著架子上面的零食：「阿姨，我要買這個。。。。。。」

    劉秀娥忙不過來，叫著趙大壯負責拿東西，她收錢。

    趙美美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黃艷艷的棉襖，下面一條鼓鼓囊囊大厚棉褲外面套了條紅色的布料褲子，窩在食雜店裡面的小桌子邊上烤著小火爐子，美滋滋的往嘴裡塞聰明豆吃。

    她一口小白牙咔哧咔哧咬著豆子，看著她爸和她媽忙活的滿頭大汗。

    「趙美美！出來玩啊！」大寶子帶著幾個小夥伴站食雜店外面對著小窗口叫人。

    趙美美把聰明豆揣棉襖口袋裡，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答應一聲，扭頭往外沖。

    劉秀娥眼急手快，一把撈住人：「衣服扣子沒系呢！出去吹了風，大過年的可別感冒了。」

    趙美美急哄哄掙扎：「哎呀，媽，快點，他們等我呢！」

    劉秀娥好不容易把衣服給系好了，趙美美騰的扭頭往門外沖。

    劉秀娥跟在後面喊：「玩一會兒就回來！別打雪仗！新衣服！晚上還得守歲呢！」

    趙美美一邊帶著大寶子他們瘋跑，一邊對著她媽媽揮了揮手。

    死冷寒天的外面除了白皚皚的積雪，沒什麼能玩的東西，趙美美帶著大寶子和其他人去家屬樓後面不遠的大壩玩。

    大壩有水泥砌著的大斜坡，上面落滿了積雪，有人經過時圖近道，直接從壩牙子上面滑下來，時間長了，就形成了一條雪滑梯。

    趙美美穿著嶄新的衣服，跟著大寶子等人嘻嘻哈哈繞著圈從台階跑上大壩，再溜到雪滑梯這兒，坐著滑下去。

    寒風吹刮在臉上，凍出一道鼻涕，怕蹭衣服上，就吸溜著，一趟趟來回跑，也不嫌膩煩。

    直到臉上凍出兩坨興奮紅，趙美美玩累了，招呼著小夥伴往回走，出來大半天光玩雪滑梯了，有點意猶未盡。

    大寶子往趙美美身邊湊：「再帶著我們玩會唄？找個有意思的！」

    幾個人走進了家屬樓外圍，這大雪天的想找個有意思的遊戲，不容易。

    她媽媽說了，不讓打雪仗，趙美美轉頭四顧，目光落在了小區外圍那棟二層小洋樓上面，她眯縫起眼睛，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語氣裡帶著熊孩子特有的嘚瑟吧唧的調調：「走，帶你們攻打城堡去！」

    趙美美帶著幾個孩子小跑著奔向小洋樓。

    小洋樓帶著個大院子，外面圍了道鐵柵欄門，門從裡面插上了，進不去。

    大寶子湊上前，扒著大鐵門往裡瞅，院子裡挺乾淨，靠近小洋樓的位置上擺了張桌子，上面摞了好幾個箱子。

    趙美美眼尖，認出來中間那個箱子上面的圖案就是她平時愛吃的冰棍牌子。

    趙美美伸手給其他人指：「看到沒？那箱子裡面就是冰棍，我家賣的我知道。」

    小夥伴們一聽是吃的，眼睛都亮了。

    大寶子問：「咱們怎麼進去啊？」

    趙美美小眼睛一眯縫，忘了新衣服的事了，直接拿袖子抹了下鼻子：「爬過去。」

    趙美美穿著新棉襖，大厚棉褲，帶頭往柵欄門上爬，她手腳利索，鐵柵欄冰的手指生疼，硬忍著往上攀。

    棉褲太笨重，挪一步費老大勁，大寶子等人趕忙在後面幫著抬屁股托腳。

    一人多高的鐵柵欄門，趙美美到底爬了上去，往下翻時，沒人幫著託了，自己慢慢挪著，撅腚騎在了大門頂上。

    大寶子等一眾小夥伴怕把小洋樓里的人叫出來，也不敢大聲嚷嚷，七嘴八舌在下面出主意。

    「美美，你扶住了轉身，背過身子就能爬進去了。」

    「你轉腳，把外面那條腿也跨進去。」

    趙美美自己挪蹭著轉腳，站穩了，抬腿想跨進門裡，腿剛舉起來就被厚重的大棉褲給絆住了，她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趙美美也急了，手上被鐵柵欄冰的都快沒知覺了，大門挺老高的騎在上面，她心裡頭也開始有點害怕。咬牙硬撐著最後嘗試一次，用力抬腿，往門裡挪，踩著柵欄間橫廊的腳突然打了個滑，她整個人直接在鐵柵欄門上打了個轉，身子直接朝著地上墜了下去。

    「美美！」

    「趙美美！」

    趙美美嚇得閉上了眼睛，等了一會，感覺脖領子勒的慌，她顫顫巍巍睜開眼睛，沒掉下去，眼珠子轉了兩下，明白過味來了，哎呦喂！她被掛在鐵柵欄門上了。

    小夥伴們嚇壞了，在門下面嗷嗷直叫。

    「美美！！」

    「趙美美！！」

    「怎麼辦呀！」

    有膽小的直接哇的一聲嚇哭了。

    趙美美高高的掛在鐵柵欄門上，心裡頭砰砰砰直跳，她斜著眼睛往地上瞄，這地上掃的乾淨淨的露出水泥地面，摔上去得挺疼吧？

    她原本就有點害怕，下面又是一片鬼哭狼嚎，頓時也慌了神，扯著嗓子叫道：「有沒有人啊！救救我！」

    叫了兩聲，沒人搭理，趙美美眼珠一轉，喊道：「徐靜！徐靜阿姨！石洋！石洋哥哥！阿姨！哥哥！」

    小洋樓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石洋裹著厚棉襖從屋裡走出來，打眼一看，愣了，自家大門上面掛著個小丫頭，下面還有幾個小屁孩嗷嗷叫著向他求救。

    石洋幾步奔過去，顧不上細瞅，三步並兩步爬上大鐵門，著急忙慌把人從上面抱下來。

    趙美美被石洋摟在懷裡從大鐵門上一躍而下，風忽悠刮過，特刺激。

    石洋把人放地上，訓斥：「爬什麼門？也不怕摔著！」

    趙美美仰著腦袋傻樂，剛才那麼一跳真好玩。

    石洋這才看清楚她的臉，樂了：「怎麼是你啊？你叫趙美美吧？」

    石洋經常去食雜店買東西，看到過趙美美幾次。

    趙美美身上艷黃色的棉襖脖領子刮壞了，往外飛出一團雪白的棉花，襯著一張丑兮兮的小臉，對著石洋咧嘴笑。

    石洋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沒憋住，噗嗤一聲也樂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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