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貞風慰獨醒

第十二話 己所不欲,必施於人


    又是茶棚,又是那群事事都不干己事的人。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我坐在邊上的石頭上,偷著叔叔大伯的的茶水,瓜子,茴香豆,聽著他們說狼城的故事。

    「你聽說沒?張寡婦家出事兒了。」

    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們都曉得,一聽說這誰家的寡婦出了事,我們都是愛聽的,可大人們總會吧我們這些小孩兒趕走,忽視圍坐在一起小聲說。

    我不曉得他們說那些為什麼要發笑,跟著他們一起笑,可是有看得出他們的笑不是因為開心,而是看七少爺被送出城去的那種笑。

    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人哭,哭這種東西情感不到一定的深度,是做不出來,然而,笑卻不一樣,笑顯得人與人,是那樣的涼薄。

    大人說的好聽的故事無外乎死了人,偷了人,一類的,為什麼?有樂子,看別人家亂成一鍋粥,自家還是會歡喜的,比較可以比較出自己過得還是蠻不錯的。

    在麻木中獲得快樂,這是我們的最擅長的。若說像是後來的那些人所說的,人要清醒,不可麻木,簡直就是在放屁,時時刻刻的清醒,就代表這永不止步的痛苦,有幾個人受得了?

    「出什麼事了?」

    有人在偷笑,我知道的,男人和女人單獨在一起,準是會做將不得人的勾當。我清楚那將不得人的勾當是怎麼做的,只是人家說了,我便聽了,信了,然後傳下去。

    讓世世代代都曉得,不是夫妻的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件不得人的。

    這叫教化,這叫道德,這叫口頭的傳統。

    「還能是什麼事,寡婦嗎?守著個半歲的孩子,看樣子,守不住了。」

    這話一說,茶棚中的頓時來的興致,眼睛放光,活計給了我一個銅板要我去給他買東西去,我問:「聽完再去。」

    老闆一個耳光子閃過來,呵斥我:「小姑娘家家,聽什麼聽,快去,再不去老子打你!」

    我就這樣被恐嚇走了,那隻銅板,去買了幾包生瓜子兒,回來時,他們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我也沒好多問,反正我清楚,他們叫我走,便是說了些不能給我聽的,問了也無用,還要挨打。

    「那個男的,被發現,說是要走了。」

    「那個男的是誰?」

    「張家的長工。」

    「呵呵」

    我見過的,張家的長工是個精壯的男人,長得魁梧,黝黑的皮膚,虎背蜂腰螳螂腿,人家都說他的活特別好。

    我也覺得張寡婦還懷著孩子男人就死了,她年輕漂亮,見過的人都說她是個不錯的女子,她若是想要嫁人,那有什麼不行的?

    我問:「張寡婦沒有男人,長工也沒有婆娘,那有什麼不行的?」

    「小孩子不懂。」

    「小孩子不明白。」

    都說我不懂,這件事有這麼複雜嗎?

    「將軍都娶了有過兩個男人的寡婦,你們為什麼不說呢?」我辯解。

    「瞎,你懂個什麼?將軍是為了我們的狼城百姓,娶那個法蘭西女人是擔著性命的,可不能那樣說!小心吃槍子兒!」

    原來什麼事,都得有個由頭,由頭想好了,做什麼都是對的,要是沒有好的由頭,做什麼都是錯的。


    可是,將軍早就下令了,非常封建思想殘餘。

    幾個月里,狼城的好幾座貞節牌坊被拆,其中好多家人為了這件事,說是要告到皇帝那裡去,可後來有聽人說現在沒有皇帝了,叫總統。我們又問年號是什麼,聽說叫民國。

    反正爛七八糟,搞不懂他們在鬧什麼,我們還是喜歡有人管著我們告訴我們該做什麼。

    將軍拆了人家的貞節牌坊,人家的後人便覺得這是質疑他們的家血不純,因為女人不貞,是頂大的罪過。就算在怎麼討厭自己的男人,可那人是你的男人,你就得一心一意,聽人說,這就是婚姻。

    將軍的孩子們從外國回來之後,還做了一件頂大的事——推行離婚。

    也就是老話說的休書。

    不過離婚是要在雙方都同意的基礎上才能進行的,聽著挺好玩,可沒人敢去做。

    聽說離婚之後就難再娶,再嫁。

    張家寡婦沒有離婚,就不能再婚?可惜了,她男人在死的時候應該準備好休書的。人家說,死了男人和離婚一樣,嚇人了,這意思就是陽間的婚只能算陽間的,一陰一陽就不是夫妻了。

    那這樣說,張寡婦也就可以再婚了?不很好嗎?

    將軍家的兒子們也聽說了,希望可以促成這張寡婦和張家的長工,不在乎他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就說想要讓他們在一塊兒。

    大少爺天天在報上寫,自由戀愛,自主結婚,雖然也有人跟著大少爺喊喊口號,可是還真沒人身先士卒,做狼城第一個的自由戀愛的人,更沒人離婚,離婚這種事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是一件可以拿到明面上說的事情。

    這種事能光明正大的,輕而易舉說出口起碼還需要五百年,讓人們徹底把這種思想摒除。

    張家的人因為這件事,都不好意出門來了。

    其實。

    後來,那件事,不過無關緊要

    張寡婦在院子裡晾曬裹腳布,長工在外院幹活,張寡婦的婆婆讓長工幫東西到她房裡去,搬運東西時,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曬東西的竹竿子,長工也是個雛兒,加上家裡也沒有個姊妹什麼的,不曉得裹腳布是這樣隱晦的東西。

    便拾起來,要在晾曬回去。

    正好讓在張家做事的人看見了,張家的人也有瞧見的。

    長工也不懂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張寡婦知道自己的裹腳布被人碰了,本也不覺得是個多不得了的事情。

    可是這件事被旁人看見了。

    就傳了出來,原本只說是撿了裹腳布,第二個人將「布」字去掉,說出說摸了腳了,這就不得了了。

    第三個人就說是脫了鞋了,第四個人就說是摸這腿了

    越說越脫離原本的小事,成了狼城裡的一件鼎鼎有名的大事。

    為此,聽說學校還開了辯論會,我們低年級的孩子是偷偷跑了去的,他們討論的事情就是張寡婦和長工。

    老學究們只說是張寡婦不守婦道,要受罰的。

    張寡婦聽了,在一旁哭訴,她沒有不守婦道。

    一個年輕的剪短髮的女學生走上前去,扶起她來,安慰她說:「你不消擔心,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你們是正常相愛,是收到保護的。」

    張寡婦哭得更厲害了,口口聲聲說著「我沒有,我沒有」

    她這樣說,我們是不承認的,因為我們知道她是因為害怕被浸豬籠才狡辯的。

    而另一邊的時髦新人們,也不願意承認張寡婦是清白的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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