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白嬸找他是為了討要一個說法嗎?」梁興揚問道。
畢竟,他冒充了小喜數年,欺騙了白嬸一家的感情。
卻沒想到,白嬸只是微微怔了怔,而後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
梁興揚愣住了,有些驚訝道:「你想見他?」
眼前的婦人輕輕「嗯」了一聲,臉上帶著絲絲溫柔,摩挲著手裡的簪子,眼神如水一般溫柔,「我想再見那孩子一面。」
那孩子
梁興揚眼神微動,下意識看向殿外。檮杌的年齡,還能稱得上是孩子嗎?
也不知道躲在外面的檮杌聽到「孩子」這稱呼,面上是何種表情。
梁興揚想著,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又問道:「我多嘴問一句,白嬸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要找他,甚至想見他呢?」
「按道理來說,他冒充了小喜,白嬸不應該對他厭惡無比嗎?」
白嬸聞言,沉默了。
良久之後,終於給出了個回答,「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心裡確實是討厭他的,但是」
她握緊了手裡的簪子,直視著梁興揚,柔聲道:「冷靜下來後,我知道這一切並非他的本意,而且小喜也不是他所傷,他沒做錯什麼。況且,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那孩子非常孝順,對大牛二牛也十分的友善。從未做過傷害家裡人的事情。」
「他是個好孩子。我不該遷怒他的。」
白氏聲音輕輕柔柔,落在門外檮杌的心裡,猶如春日裡的微風,迎面而來,讓人熏熏然的同時帶著些許喜悅。
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卻聽到殿內的白氏接著說道:「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昨晚上那孩子回來過一次。」
「哦?」梁興揚做出洗耳恭聽之狀,等白氏繼續說下去。
提及這件事,白氏本就溫柔的眉眼更加柔和了,遞出手裡的簪子,「我今早剛起來,一打開房門,就在門外發現了這根簪子。那孩子與你去天光城之前,口口聲聲說要給我買一根簪子,我本以為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還真給我準備了。而且看這雕工,大概是那孩子親手雕刻的吧。」
「其實,不止是我,他還給大牛二牛準備了禮物。」
「唔,沒想到他還挺有心的。」梁興揚捧場道。
白氏笑著點頭,臉上是與有榮焉的驕傲,對梁興揚說道:「那孩子非常孝順。」
「就算沒有昨晚這一出,我也打算今日過來請守村人幫忙的。經過這幾日的冷靜,回想到以前的點點滴滴,我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把自己當成了家裡的一份子。我也不應該因為小喜的事情遷怒他。我已經失去了小喜,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孩子了。」
梁興揚微頓,「白嬸這話的意思是?」
「如果他不嫌棄的話,我仍願意做他的家人。」白氏輕輕地說道。抬眼見梁興揚一臉驚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臉頰微紅道:「我也知道這想法有些想當然了。」
畢竟,一開始是她將那孩子趕跑,不要他的。如今又想著將人找回來,還恬不知恥地說要做人的母親。
「但我還是想厚著臉皮請守村人幫我。」白氏說道。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就算他不回來我也能理解,我只想告訴他,家裡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
梁興揚頷首,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明文柏的聲音——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偷聽他們談話啊?至於這樣嗎?走走,一起進去吧,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害羞。」
白氏轉過頭,循聲看了過去。下一秒,視線對上了一雙黃澄澄的豎瞳。
白氏心裡一驚,下意識站起身,往前走了兩三步,臉上並無驚懼之色,反而帶著濃濃的欣喜,嘴裡喃喃道:「你、你方才一直在外面嗎?」
檮杌垂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聲。
「這些天你跑哪裡去了?」白氏站在他身前,上下打量著他,眼裡飽含關心道:「可有好好吃飯,按時休息?」
「有的。」檮杌再次點頭,眼角餘光瞄到梁興揚、明文柏都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臉上有些發燙,彆扭道:「我很好。您呢?最近還好嗎?」
「我也好。」頓了頓,白氏眼眶發紅,看著他,愧疚道:「那日,我不應將沖你發火」
眼見白氏與檮杌要深談,梁興揚極有眼色地給二人騰出空間,靜悄悄地離開了大殿,順便帶走了明文柏。
回到後院。
窮奇正站在院子大門口,朝著大殿方向張望,一看到梁興揚,便問道:「聽小文說,白嬸來了?」
「嗯。」梁興揚招呼著她往裡走,邊把白氏來此的目的說了,「她是來找檮杌的。希望檮杌能重回杏花村。」
窮奇明顯對此沒什麼興趣,淡淡「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倒是姜連山有些好奇,忍不住出聲問梁興揚,「那他會跟著離開嗎?」
沒等梁興揚回答,明文柏就搶先一步道:「他可不能走,他要是走了,饕餮要怎麼辦?」
總不能丟給他們吧?
見明文柏一臉擔憂,梁興揚沉吟片刻,拍著他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不要為自己設想苦難,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也是。」明文柏點頭,就算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呢,他這小蝦米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想到這裡,他神情變得輕鬆起來,眼一瞥,見姜連山正在曬草藥,便抬步走了過去,「連山,我來幫你。」
姜連山笑著說了一聲好,二人一邊說笑,一邊擺弄草藥,倒是十分閒暇歡樂。
梁興揚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擴大了些,掃了二人一眼便收回視線,行至樹下的搖椅坐下,從儲物袋裡掏出傳音玉石,給少年嬴政發去一條消息,詢問這兩日可有遇到什麼難題。
下一秒,嬴政的臉就出現在虛空之中,意氣風發,在看到梁興揚的那一刻,揚起了淡淡的笑容,率先打了個招呼,「小羊兄。」
「阿政,別來無恙啊。這幾日可還好?一切順利嗎?」梁興揚問道。
「寡人一切安好,事情進展也十分順利。小羊兄那邊呢?文柏兄弟他們沒什麼大礙吧?」
「都好都好。」梁興揚笑著回答,「他們也沒什麼大礙,至於原德天,已於昨日伏誅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嬴政身後傳來驚呼聲,龍天罡的面容出現在梁興揚的視線里。
「原德天真死了?」他滿臉震驚地盯著梁興揚。
梁興揚微微頷首。龍天罡一看,瞬間笑了起來,「死得好啊!我這就把他身死道消的消息放出去,江家與尚天宗的餘孽必定方寸大亂!」
扔下這麼一句話後,便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