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與雪

10 第 10 章


    10/彌補誰

    -

    宋槐沒意識到自己奔下樓的腳步有多急迫。

    見面第一句話是段朝泠說的,簡短一句「生日快樂」。

    她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几下,等平復完呼吸,笑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出現了。」

    驚喜到顧不上別的,以至於忘記喊他叔叔。

    講話空隙,後座車門被人拉開,談景從車上下來。

    宋槐主動打招呼。

    談景點點頭,揶揄道:「怎麼會不出現?為了給你這小壽星過生日,你叔叔從中午往回趕,天還沒黑就候在這兒。」

    宋槐張了張嘴,很想問一句,如果她一直沒出來他會不會就這麼等下去。

    轉念覺得這問題未免太較真,也太幼稚,就沒真的問出口。

    段朝泠垂斂眼皮瞧過來。

    外頭冷氣正盛,她穿得單薄,裸粉色條紋毛衫的娃娃領裹住鎖骨,頸側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被凍得發紅。

    他把脫掉的大衣罩在她肩上,叫她把手伸進袖子裡保暖。

    衣服足夠長,幾乎快要和她的腳踝平齊。

    溫熱的觸感自四面八方涌過來。宋槐瞬間回暖,吸了吸鼻子,低聲說了句「謝謝」。

    段朝泠問她:「玩兒得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的。」

    「想不想走。」

    「嗯?」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帶你去過生日。不想走的話,等明天補過一次也可以。依你。」

    宋槐立馬回說:「我想走。」

    裡面大多數人只是借慶生的由頭聚到一起玩樂,無所謂今天的主角是誰。

    蠟燭吹了,蛋糕切了,把形式走完,她在不在場已經無關緊要。

    宋槐把大衣還給段朝泠,推開柵欄的門往裡走,回屋去拿外套跟手機,順便跟許歧告別。

    等她走遠,一旁的談景背風點了根煙,吸一口,打趣道:「你對這小姑娘未免太縱容了些。什麼都由著她,小心把人慣壞。」

    段朝泠淡淡說:「無論怎麼對她好,也彌補不了這些年她吃過的苦。」

    「你是在彌補誰?『她』還是她。」

    段朝泠沒說話。

    談景意有所指:「別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一根煙的功夫,宋槐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範圍內。

    談景沒跟他們一起出發,從口袋裡摸出紅包,順著車窗遞給宋槐,笑說:「生日快樂,小壽星。」

    宋槐捏著厚厚一沓,沒推脫,落落大方地道謝。

    抵達段朝泠的住處已經接近深夜。

    距離她生日過去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宋槐進門換好室內拖,憑印象在乳膠牆面摸索兩下,找到總燈的觸控開關,手指輕按下去。

    室內瞬間燈火通明。

    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這裡,出於好奇環視四周,發現客廳的陳設跟從前相比大差不差,黑白灰作極簡基調,一如既往的沒什麼生活氣息。

    島台斜對面掛的那幅色彩濃郁的抽象畫,是唯一不同。

    宋槐想靠近細瞧,被腳步聲打斷。


    段朝泠手裡拿著給她準備的毛毯,招了招手,用眼神示意她過來。

    宋槐隨他來到後院,等看到院子裡的布景,表情一霎變得錯愕。

    路面鋪一層復古綠的塗鴉地磚,不遠處搭了架帳篷,裡面放著圍爐和各種食材。由近往遠看,緊挨柵欄的地方移植了一根苗木。

    宋槐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俯身觀察被土壤掩埋的根系,結合枝幹表面毛茸茸的小刺,憑記憶認出這是刺槐樹苗。

    她滿臉興奮地看向段朝泠,忍不住出聲確認:「這是刺槐樹,對嗎?」

    段朝泠微微頷首,「這棵還是幼苗,花期差不多在你成年的時候。」

    再沒有人比他更用心。

    宋槐能清晰聽見自己頻率極快的心跳聲。情緒翻湧,像復燃的一捧死灰。

    時隔很多年,有人重新為她種下一棵刺槐樹。

    這對她來講不止意義非凡,還有各種層面的感動,很難用言語付諸表達。

    好像彌補了不能親眼看到之前那棵樹生長全貌的遺憾。

    段朝泠用紙將火爐引燃,陸續往裡填了些柴,又將鐵網放上去,把茶罐、板栗和一些果脯座到表面。

    等茶煮開的間隙,對她說:「過來坐。」

    宋槐扯過矮凳坐到他身旁,用毛毯將自己圍住。

    耳朵里滿是木頭燒焦的滋啦聲,身體被火烤得暖烘烘的。過於愜意,連思緒也變得黏稠。

    靜坐片刻,段朝泠問:「在學校還適應嗎?」

    宋槐回神,答說:「適應的,許歧很照顧我,還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有些事需要提前做好規劃。」

    她虛心求教:「比如哪方面?」

    「比如想去哪所大學、學什麼專業,再比如,以後想往哪個方向發展。」

    「我本來還以為高一不用計劃這些。」

    「趕早不趕晚。」

    宋槐在心裡認真記下,眉眼帶笑,「叔叔,你高中的時候也會考慮這麼周全嗎?」

    「不會。」段朝泠平靜說,「我高中只讀了一年半,來不及考慮這些。」

    宋槐微怔,「是跳級了嗎?」

    「輟學。高三才回去上課。」

    宋槐顯然震驚得不行。

    只聽說過段朝泠的母校是斯坦福大學,她光顧著感嘆他的優秀,從沒想過其中會有這麼多曲折彎繞。

    對話卡在這裡不上不下,結束得倉促。

    段朝泠用鐵夾將溫好的板栗和話梅擱到托盤上,摸出外衣口袋裡的煙盒跟打火機。

    「你先吃著。我去抽根煙。」

    大概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他從沒在她面前抽過煙,每次菸癮上來都會尋個地方單獨過去。

    宋槐已然習慣,輕輕點一下頭,無意間瞧見從他指縫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盒身。

    她瞄一眼,默默記住了這煙的牌子。

    段朝泠站起身,和她擦肩而過,走到十幾米外的露台底下,按動打火機,徐緩點完一支煙。

    戴著腕錶的左手時不時抬起,輕撣菸灰,指間光點忽明忽滅。

    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朦朧一個影廓,但宋槐仍固執地不肯移開目光。

    恍然明白一個道理——他好像有很多秘密,而她卻不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

    生日過後,北城下了場凍雨,溫度直線下降。

    今年入冬比往年都早。

    古箏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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