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月素來淡漠故回來之後便不再追究我的冒犯，重操爐灶給我做起了烤肉，因她重傷宜清調的理論，自從那令我難忘的一餐之後至此是滴米未進。不過當我看到月用風縛住以掌心白色火焰靜靜炙烤那無上珍饈時還是震驚無比，而我們的公主則是很平淡的表示這是父親從小教予的方法，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控制火焰且炙烤均勻，另一方面對魔法熟練度也是不錯的鍛煉。

    待月終於大功告成取出乾淨松枝插好給我時我早已被那瀰漫良久的奇香勾得度日如年，只是拿過才發覺不對：「月，只烤一塊嗎？」而白衣的少女臉上的微笑恆永不散。「是的，我不吃肉。」

    「那……」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以月的聰穎自然明白我心中所想，依舊微笑接下：「在家中許多朋友都愛吃，故練習頗熟，至於月自己，則半是體質不宜，半是本心不願，故不食肉類。」「旅行在永恆夜中的畫者能繪出天國的色彩麼？沉睡於泉水下的風琴能奏出招凰的弦音麼？一位幾乎擁有世間最好易牙之藝的人卻從未嘗過自己烹調的珍味，這是令人如何想像的事情。我仿佛明白了點什麼，靜默地咬下一口。

    吃驚地抬頭，月依舊微笑：「上次你受著傷，又積有宿寒，故用了香辛之料刺激食慾，以暖肺腑。」

    一樣的香脆柔嫩，筋道順滑，卻沒有上次辛辣的口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肉香，只有椒鹽調味更顯出肉的美味的無上珍饈。但我卻如鯁在喉，無法下咽亦靜默地說不出話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心痛且厭惡。明明那麼優秀，無論身份，性格，能力，才學乃至相貌都無懈可擊近乎完美的女子，卻對自己那般淡漠，機械而麻木，在她的世界中似乎有著所有人，卻唯獨沒有自己。就像一個華麗精緻的無心木偶，在傀儡師纖細蒼白的手指下順從起舞，哪怕舞姿絕世可奪天地之美，卻毫無生氣使人不願親近。仿佛，一個異類。被他一句話所打動而義無反顧陪她送死的自己，已非初見時厭惡她冷漠虛偽的少年。昨夜我本已為她的才華與性格所折服，卻也不經意間接觸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死寂荒涼。我不知道她有怎麼樣的過往，已無法想像究竟怎樣的過往才能讓一個公主變成這樣傑出的人偶。這位帶著永恆微笑的傾城少女仿佛冰封的烈焰，帶給人光與溫暖的同時被冷漠的堅冰包裹抗拒任何試圖接近者。我那麼不顧一切地惹她生氣，更多的卻是因為這是我唯一能找到能破開她微笑假面的方法，只有那時，我才能真切感受到這位與我並肩旅行的少女有這和我一樣鮮活的血肉。

    我靜靜咽下烤肉，抬頭注視月純黑深邃的雙瞳，「月，你快樂嗎？」

    月翕合雙目，修長纖細的烏黑睫毛垂下遮住她那一瞬間的眼神。我聽到這位有著世間最美面容的少女恬靜平和的回覆：「從出生到現在，我一直，都很快樂。」

    與月在這片晦暗詭異的密林中已潛行了十日，每深入內層一步，便感到壓力大了一分。沿途遊蕩覓食的各類魔獸實力也愈加強大，甚至不時出現天境魔獸的領地。而我們至今仍安然呼吸的原因，除了月自身地境玄階三級中位魔導士的恐怖實力之外，更多的卻是一樣極不起眼的東西——冰薇線香，這不足小指粗細長不過數寸的淺白線香燃起後會散發出一種清冷的恬淡花香，一切魔獸包括那些不可一世的天境強者聞到後都會第一時間倉皇逃竄。月告訴我，這冰薇線香她僅帶有十支，每支至多可使用三次。另外，這個對被激怒的魔獸無效。至於線香的原理，月只是淡淡一笑，微有些黯然：「這是媽媽身上的味道，當初，母親在此頗具威名。」言罷便轉身離去，似乎不願多談。

    對於月的身份，目前仍限於公主的淺薄認知，然後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莫非是她的國家即將傾覆，身為公主的月必須來尋找某件失落的神器來挽救她的子民。但當我告訴她時月沒好氣地苦笑，說自己沒那麼偉大和好命，來到這裡僅僅是因為父親的命令，即使我不相信也是這樣。

    當然，對於這位公主的神奇和偉大我也充分領教，比如我可以很驕傲地說我曾碰過她一個手指……那是一個清晨，我有問題想要詢問正在烤肉的月，便很自然地叩擊她操縱風的右手以示提醒。結果，烤肉當即墜落在地，而她的右手則仿佛被火炭燙到一般迅速縮至胸前，此時我才發覺他未戴手套。這小妮子雖然未霞生雙頰，但仍沒好氣地狠瞪我一眼，我只好連連道歉表示自己這純屬無心之失她才微消怒氣。而前日，我於她臥處的樹下發現了一根纖長的純黑髮絲，略促狹地問是不是她的，她卻連連讓我把那丟開，說很髒的，令我大為鬱悶只好聽她丟掉。時候就算我刻意尋找也難覓其蹤，更沒有到她頭上拔毛的勇氣，只好不了了之。

    但除卻這些，我對這位公主卻尊敬喜愛到了極點，第二日入夜進入宿眠地起，她便獨自取出桌案默默做些東西，起初因我們要輪流上樹守夜，我無暇查看，後因魔獸愈加密集，月索性從她的空間包裹中取出符文入夜便製作結界以便從容宿營，那時我才發現月做的竟是一件純白的男式風衣，看到月按尺持針的賢惠摸樣我大窘之下連連推辭，並表示本人自幼經名師教導裁縫手藝天下無雙，故不勞公主您費心。月淡定的壓緊衣袖以銀針細紉，眼也不抬。「不知羞。」那一瞬，我有把月吊起來打的衝動。

    要順便提一下月所用的空間包裹，那是空間系的神術，每一位魔法學徒在感應到空間法則之後便可以嘗試開啟自己的空間包裹——一個只與自身相鏈接的穩固異次元空間，這個空間起初可能只有拳頭大小，隨個人實力及對空間的領悟逐漸成長，可謂最安全與方便的行囊。但是，空間魔法師號稱諸神的寵兒，一般情況下，人類中具有魔法師潛質的比例大概為十比一，故大多數情況下同階法師較武者優越，而空間魔法師則是恐怖的千比一，但這並不是最關鍵的，在修習過程中將會有九成驚才艷艷的空間奇才因一個失誤而被吞入空間裂縫，從而輕易隕落於時空亂流之中。而月的空間行囊，則足有三丈方圓的正方體空間，是空間法師大法師階段的水平，這份天賦完全可以同她十四歲晉級中位魔導士相媲美。但當我向她提及時她只是淺笑：「並沒有那麼誇張，只因我的父親在空間上有著極高的造詣，在他指導下家中朋友們都有這份成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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