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義天僧入汴京
元祐二年二月乙酉(26)。
呂惠卿看著被送到自己手裡的拜帖:「舒信道居然被起復了!」
「真乃……意料之外啊!」
在他身旁的幕僚李夔道:「相公,下官聽說,起復舒亶者,乃是宮中慈聖太母……」
呂惠卿嘿了一聲,卻對此並不做評價,只與李夔道:「斯和,且替吾走一遭朝集院,見一見那舒信道,就言吾奉詔回朝,尚未面聖前不便見客!」
這就是婉拒與舒亶這個故人相見了。
他呂惠卿只是脾氣火爆,但一點也不傻。
他雖在太原,但一直有關注朝政。
自然知道,最好和兩宮,特別是太皇太后提拔的人保持一點距離。
「諾!」李夔領命而去。
呂惠卿則將拜帖收起來,然後走到自己所住的這個宅院的後院內。
看著院落中,那株依舊鬱鬱蔥蔥的柏樹。
呂惠卿的嘴角,微微彎起起來。
這個宅子,是他第一次入京為官的時候,租的宅子。
而這庭院內的這株柏樹,還是他當年親手所栽。
熙寧年間,他再次回京,依舊租住在此。
現在,他時隔十年,再次回到汴京。
這個宅子還是在這裡,且宅中一切如故。
特別是那株他親手所栽的柏樹,依舊生長在原地。
「皇恩深重啊……」呂惠卿輕聲說道。
這可不僅僅是當今官家的恩情深重!
也是先帝的隆恩眷顧!
不然,哪裡可能這麼多年,這個宅子一點也沒有變過呢?
這只能是宮中有旨意,特意為他保留了此地的草木、建築原貌。
若換了其他士大夫,此刻早已感動的稀里糊塗,恨不得為大宋社稷粉身碎骨了。
但呂惠卿的腦迴路,卻異於所有士大夫。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庭院,熟悉的廂房布局。
他慢慢走過落英繽紛的小小花園,坐到那張昔年他最愛的石桌前,注視著石桌上的棋盤。
他忽然想起了,千古名篇《與陳伯之書》的名句,於是悠悠念道:「將軍松柏未剪,親戚安居,高台未傾,愛妾尚在……」
然後,他就直接跳到了那最有名的那一句話:「故知霜露所均,不育異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
「是了……是了……」
「此定是先帝與官家,要對吾所說的話!」
對呂惠卿這種人來說,你給他點顏色,他就敢開染坊。
即使是在當年熙寧變法的新黨一系中,呂惠卿也是激進派里的激進派。
以至於王安石都直呼太極端了!
以至於,朝野內外,那些能被他得罪的人,他統統得罪了一遍。
而在呂惠卿的視角,自元豐八年,新君登基以來,對他表現的從來都是眷顧、保護。
為了保護他,也為了給他撐腰,少主甚至直接用軍法處死了一位遙郡!
但在呂惠卿的看來,卻也不僅僅是保護、撐腰這麼簡單。
他覺得,這還是鼓勵!
所以,去年的宋夏戰爭,他才會那麼積極主動的率軍直接打進西賊腹地。
現在也是一般!
在呂惠卿看來,兩代天子,都為他保留了這處故宅。
潛台詞,就藏在《與陳伯之書》裡。
而且,必然是那一句『故知霜露所均……』。
道理是很簡單。
在呂惠卿的理解里,現在的天下格局,與當年南北朝時,頗為相似。
甚至可能還要混亂。
北方的北虜,竊據幽燕。
西北的党項,割據靈夏、河西。
還有吐蕃殘部,稱制於青唐。
南方更有交趾小丑,頑抗王師!
所以,兩代天子都特意為他保留了他的舊宅景物。
豈不就是在暗示他——愛卿搞快點!?
必是如此!
於是,當即就興奮的開始準備寫乞陛見札子,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內東門下投遞!
……
舒亶聽完李夔帶來的話。
他多少有些失望!
但還是禮貌的道:「既是如此,某就待吉甫陛見之後,再往拜謁!」
送走李夔,舒亶搖搖頭:「看來這京中群臣,皆將某視作了後黨了……」
他回京這幾日,除了去內東門投遞了札子,請求陛見外。
就是一直在奔走聯絡舊日的友人。
除了都堂宰執,只是禮貌的送上帖子,說明自己已經回京外。
其他人能去拜訪的,都去拜訪了一遍。
但,幾乎所有人都和呂惠卿一般禮貌性的婉拒了他的拜訪。
不過,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舒亶拿起自己托人,買到的那些汴京新報。
繼續看起來。
他正在惡補著,這兩年來汴京城發生的種種事情。
而那碼頭上的夥計沒有騙他!
汴京新報,確實是最好了解過去兩年,汴京變化的途徑。
無論是朝堂上的風向,還是市井的變化。
都能從這汴京新報上找到一些痕跡,甚至直接可以在汴京新報上,看到真相!
而他,確實是需要惡補這些東西。
……
二月末的混同江,天氣也開始轉暖了。
封凍的江面,也開始了融化。
女直各部,正在從四面八方,趕來此地,參與今年的頭魚宴。
耶律洪基的心情也隨著春天的到來,變得越發燦爛。
尤其是隨著今年從南朝採買的第一批商貨,陸陸續續的被送來後。
耶律洪基的心情,就越發美麗。
手裡有錢,他也變得豪爽起來。
今天賜某部女直首領棉布二十匹,絹布一百匹,紅糖十五斤。
明天又賜渤海某位豪族首領,棉布百匹,絹布五百匹,糖霜五斤。
幾乎是送來多少,他就賞賜多少出去。
在耶律洪基的大撒幣下,女直各部歡天喜地,渤海的豪族們也是恭維不已。
哪怕是桀驁不馴的生女直們,現在在賞賜的誘惑下,也變成了他耶律洪基的忠臣、順臣,一個個拜服不已。
大遼盛世,從未如現在這般鼎盛。
唯一讓耶律洪基有些煩惱的,還是宋遼交子貿易談判,大遼這邊因為缺乏足夠白銀、黃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