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第六一七 廢立

    京師紫禁城！

    一個穿著灰白色的衣衫的男子靜靜的坐在蒲團，木訥的看著眼前。

    他正是前太子朱和彬。

    朱瑞身敗自殺以後，他被王倫派人秘密的抓捕起來了，關押他的地方正是十幾年前出事的景陽宮。

    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

    或許是命吧！

    朱和彬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坦然接受了這個宿命。

    是到如此，他也不認為那個英明神武冠絕古今的父皇能夠放過自己。

    其實十六年前他該死了，應該跟愛妃們和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去。

    他不怕死，十幾年前那晚，他的心已經死了，只是最近得知女兒尚在人世的消息這才動了念想。

    死對於他來說不過是種解脫。

    能死在景陽宮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十幾年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回來，回到這座令他又愛又恨的景陽宮。

    朱和彬的眼依稀出現了當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是朝氣蓬勃的太子，是未來的儲君，是朝臣們的未來仁君，是諸皇子的榜樣。

    父慈子孝，夫妻和睦，令天下人羨慕。

    只是……

    朱和彬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景陽宮的那場大火把他的一切都奪走了。

    愛妃、美人、未出生的胎兒，只留下朱和彬這麼一個孤魂野鬼。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程王朱和梶在搞鬼。

    更令朱和彬心寒的是，那位英明神武冠絕古今的父皇卻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朱和彬絕望了！

    自從以後他遁入了空門，不再過問世事了。

    這一次若非得知女兒的下落，他也不會冒險從杭州出來。

    紫禁城，朱和彬再次見到了父皇。

    那位英明神武冠絕古今的父皇也垂垂老矣。

    十六年的怨恨頓時化作烏有。

    但是……

    朱和彬苦笑了一下，他再次見識了這位英明神武的父皇的手段。

    這一切都是假的。

    父子第二相見的時候，他已經淪為了階下囚了。

    但是朱和彬並不認為自己錯了，因為他並不欠這位父皇什麼，所以父子二人雖然相見了，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這麼對望了幾個時辰。

    二人間的恩怨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朱和彬也不必對這位父皇畢恭畢敬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這次他也沒打算活著離開。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沒有見著女兒!

    提起這件事，朱和彬有些遺憾，但同時又有些慶幸，雖然父女二人沒見著，至少女兒不像他一般淪為階下囚。

    蕊兒，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他呢喃的說道。

    ……

    在朱和彬在景陽宮淡然等死的時候，在另一處宮殿的朱和梶卻面臨著另一番情景。

    「父皇息怒，是兒臣糊塗，了張氏父子的當了！」

    御書房內站著朱皇帝高大略微佝僂的身影，朱和梶正抱著他的大腿痛哭流涕。

    他跟張奎一出宮被錦衣衛的人給控制住了，等到宮廷事件塵埃落定後這才送到了宮。

    朱和梶不是傻瓜，他也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老皇帝的計謀。

    在這場鬧劇，他的表現可謂是糟糕透頂。

    棄城而逃，撇下祖宗的基業，幸好叛亂只是曇花一現迅速的被平定了，否則的話朱和梶倒是成為了大明朝第一位棄城而逃的儲君。

    「你錯在哪裡了？」

    朱皇帝森然說道。

    兒臣！

    朱和梶遲疑了一下，哽咽道：「兒臣不該聽信張氏父子的讒言棄城而去，身為大明朝的儲君，算是死也要死在京城。棄祖宗基業不顧，此為不忠。兒臣更不該受朱瑞狗賊的威逼利誘離開父皇的身邊，此為不孝。兒臣做下著不忠不孝之事，原本沒奢求父皇原諒，只求速死，但是……」

    他頓了頓，臉色含悲道：「父皇年歲已高，兒臣恐怕這一死，父皇身前連個盡孝的人都沒有。父皇啊！」

    說著大聲嚎哭起來。

    此人能夠皇宮內鬥脫穎而出，自然也是聰穎之人。

    先是一通承認錯誤，態度堅決，沒有任何的抱怨，他清楚老皇帝的為人，這位父皇最恨的是沒有擔當怨天尤人軟骨頭，所以錯誤必須要承認。

    緊接著扣住一個孝字，委婉的闡明了自己非是怕死而是怕死後沒人在父親身邊盡孝的矛盾心情。

    果然，朱皇帝臉色好看了許多。

    「起來吧！」

    他平靜的說道。

    「兒臣不敢！」

    朱和梶心狂喜，臉卻悲痛萬分道：「兒臣罪孽深重，算是父皇肯原諒兒臣，兒臣自己也不肯原諒自己。」

    朱皇帝低頭看了他一眼，忽然長嘆了口氣，道：「這個計劃朕原本是瞞著你的，你驚慌失措急病亂投醫了張奎的賊船也是情有可原。」

    不不不！

    朱和梶哽咽道：「父皇英明神武，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朱瑞那些個跳樑小丑哪裡是父皇的對手？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只希望父皇千萬要保住身子，大明朝不能沒有您。」

    他自幼嘴甜，深得皇宮諸人的歡心，有些內向的朱和彬人緣更好一些。

    朱皇帝伸手在他的頭頂撫摸了幾下，道：「痴兒！朕已經這麼大歲數了，算是老天爺眷顧又能活幾年呢？人終究是要死的。」

    不不不！

    朱和梶抬起頭誠懇道：「父皇仙福永享壽與天齊，豈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能夠擬的。此後兒臣當每日飯前一炷香，向天禱告父皇身體安康長命百歲，甚至用兒臣自己的壽命去換也在所不惜。」

    荒謬！

    朱皇帝緊繃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他也知道兒子說的是假的，但是心頭還是高興的。

    其實人都是這個樣子，都喜歡聽些奉承的語言，哪怕是假的他們也高興。

    看到這裡，朱和梶也微微鬆了口氣。

    這次或許能夠矇混過關了。

    但是朱皇帝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他的那顆心給震得四分五裂。

    「孩子，既然你不是當皇帝的料子，那給朕做個好兒子吧。太子對於你來說或許有些太辛苦了，朕決定還是讓你做回程王吧。擬旨，收回朱和梶太子之職該立程王，一切待遇不變。」

    什麼？

    朱和梶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老皇帝。

    一旁的王倫忽然知機道：「程王殿下，還不謝恩！」

    完了！

    朱和梶徹底的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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