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一瓢稱作爭強好勝,逞兇鬥狠的一眾星相師們,此刻各居其位,看上去竟罕見「心平氣和」。一筆閣 www.yibige.cc
尤其是霍空山。
這位素來喜歡在青天白日酣睡,半夜三更活動的星相大能近期首次顛倒自己的習性,於白天出現在人前時,是被同為聚星閣高層的馮清河所見。
聚星閣內又設司命閣,馮清河便是那司命閣之主,沿著聚星閣的龐大情報網絡,雙手之下,不知覆蓋了多少人的命脈。
但就是這樣一人,在面對霍空山時,尚處於全面被動的境地,單是請霍空山出手祭煉虎魂木助鄴虛靈甦醒一事,折了岑蝕昴一頁紙不說,自己還得答應霍空山提出的系列條件。
找到霍空山所說「命格克父不克母」「魂魄可遇風雲成龍虎者」的那人,馮清河目前自是無能為力。
相較之下,助岑蝕昴力排眾議,將霍空山由幕後請至台前,參與到這一屆新舊門人交流會中,對於權勢日漸擴大,尤勝己師玄意真人的馮清河而言,便不是想像中那般困難。
……
霍空山眯著眼。
拋開因修煉星元而生的種種變化,他的眼睛其實並無多少特別之處,生來不似丹鳳,長成亦不像猛虎。
然而這一刻,翹著二郎腿,右手在大腿間抓撓,幾欲貼近褲襠,乍看全無半分大師氣度的他,瞳孔收縮間,竟仿佛有虎魄精芒吞吐。
這已非形的範疇,也非意的概念,更非勢的領域。
乃是氣。
混混沌沌。
存乎涬溟。
無中所生之有,寄萬千無形之物。
「假氣……」
落星棋譜的最後一篇,記載的是將自身心神一分為二,化作黑白兩子,於自己大腦冥想出的棋局內攻伐博弈的招式。
在來到這場交流會之前,李從珂已領悟了此招的十之七八。
誰曾想這傳揚出去足以令諸多同道中人驚嘆的神速,竟在他與霍空山的目光不經意間交匯後幾息就毀於一旦。
暗自沉聲說出這兩字時,七八雖損至五六,但棋子大體走勢仍在,李從珂尚未遺忘。
但等到霍空山有所察覺,化被動為主動,反過來注意到李從珂的異樣後,後者腦中那一盤棋立時斷痕遍布,縱有餘力,也無可落子!
「王兄身體有恙?」
雖是詢問口吻,侯朱顏卻似乎已發現了什麼。
李從珂並不瞞他,緩緩道:「那人的氣,攪亂了我的棋。」
稍稍一望,大抵知曉李從珂所指何人,侯朱顏問道:「可是真氣?」
腦中棋盤分明正臨全面崩毀,聞言李從珂卻仿佛壓力驟松,笑道:「若是真氣,我雖然依舊會驚訝,但只要細細考量,不消多時,總會覺得合情合理。」
侯朱顏點點頭,接著開起玩笑:「該不會是空氣吧。」
李從珂道:「一座屹立不倒的空山,裡面不可能全是空氣。既然非真,那便是假。」
「假氣?」
素白桐將腦袋湊了過來,因為坐凳緣故而懸空的雙腿晃動不止,「真新鮮了!我長這麼大,只聽說過真氣,還沒聽說過假氣,氣這種玄虛至極的東西,怎麼個假法?」
李從珂並不作答。
假氣之說,最初源於花淚影對他的告知,且純屬偶然。
若非霍空山的出現,時至今日,他都不會知曉假氣究竟是何種存在。
而讓一個初窺假氣門徑的人以司空見慣的語氣來詳細講述解釋,顯然不太可能。
其中緣由,他也懶得告知素白桐。
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抬頭略微觀察了下天色,李從珂起身。
當他的身影脫離那張足可同時承載五至六人的長椅,如槍桿直立於天穹下方的那一瞬,留意到他的聚星閣高層,便不只有霍空山一人。
「這般氣勢,應該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這還用你說?」一名身形削瘦,鬍子泛些金色的聚星閣長老面帶微笑:「咱們該關心的是,他接下來要挑戰誰?」
驀地,馮清河身側另一位黑臉長者出聲:「沒準兒是被人挑戰呢。」
「不可能。」金鬍子長老聲音篤定:「問路的石子早已耗盡,除非徐天海那小子按捺不住親自動手,否則主動權將落在王軻手上無疑。」
亦是那位黑臉長者接話:「王軻是強,但還不至於強到無可匹敵,縱使他能做到這一屆的新人最強,論及底蘊,還是要比舊門人中的頂尖人物遜色幾分。而徐天海,只是其中之一,按捺不住,想要親自上場試試王軻極限在何處的絕不只他一個。」
金鬍子長老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話中不免帶刺:「譚老弟想要表達的,我大致懂了。如果我沒記錯,近幾年加入聚星閣的門人中,有四位歸入了你的門下,時至今日,其中一人的實力,恰恰符合你方才所說的頂尖二字。徒之於師,如子之於父,所謂知子莫若父,令徒的心思手段,你這做師父的早就已經門兒清了吧。恕我好奇,先問一句,宋西風他何時動手?」
全名譚嘯的黑臉長者笑了笑,衣上流雲彩紋若要凝實,有些奪目。
「荊老兄還是不夠了解西風,又或者說,不夠了解我。」
荊傾南正襟,輕捻金須:「老弟要說就說得透徹點,話至一半,有來無去,有頭無尾的,我素來深惡痛絕。」
譚嘯遂道:「先發可以制人不假,後發卻不一定要受制於人。有些人的脾性本就特別,不喜歡也不習慣主動下手,我是如此,我的徒弟自然也是如此。」
荊傾南道:「所以說,即便宋西風真要與王軻較量,也不會是主動的那方。他在等,等一個後發制人的合適契機。」
「正是此理。」譚嘯自信一笑。
「入我聚星閣之人,尤其年輕一輩,縱不氣傲,也難免心高。說來說去,讓一個新人搶占多數風頭,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服氣的。」久不做聲,若僅充當看客的馮清河忽而道。
荊傾南心思敏銳,問道:「那哥舒夜一介胡人,也是新人,占的風頭更不少,為何不見徐天海與宋西風他們有意針對?」
此番荊傾南的聲音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