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作

    零四年，五月底，BJ。

    方禹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將已經快要燒到菸嘴的煙屁丟到地上，唾了一口唾沫。低聲咒罵了一聲。

    「MD，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找個工作有這麼難。」

    方禹站起身，用腳狠狠的在菸頭上來回的拈壓著，茫然的眼神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像一句句無聲的嘲笑，像承擔不起的夢魘，在心頭不斷的反覆衝擊著。

    五月的天氣，已經很炎熱。抬頭看著灼熱的驕陽，曬得渾身流油，皮膚都快脫掉一層，心中再次咒罵了兩句，也只能莫嘆奈何。

    肚子裡咕咕的像打鼓一樣，方禹忍不住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茫然四顧。

    從一大早就出門，到現在半天過去了，沒有吃一口東西，難怪肚子會提出抗議了。

    捏了捏兜里一張乾巴巴的紙幣，只能看著那些菜香滿鼻的飯店望而興嘆。方禹咬了咬牙走向一旁，這些香味選擇忽略，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勿聽，勿看，勿聞……

    「老闆，來兩饅頭。」

    方禹掏出兜里的錢，一張十塊的，三張一塊的。從中拿出一張遞給老闆，五毛錢一個，兩個白饅頭。又走到一旁，一塊錢買了一瓶礦泉水，走到路邊尋了一個地方，一屁股坐下。拿起饅頭咬了一口，不斷嚼動著饅頭，沒有任何的滋味。

    眼睛看著來來回回川流不息的男男女女，腦HN不斷的琢磨著，自己該怎麼去做。要找一份工作，自己所會的又有哪些。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似乎一無所知，要手藝沒有手藝，要技術沒有技術。

    不由在心裡自問道：「難道，真的要去工地上搬磚？」

    打開礦泉水喝下一口，咽下干噎的饅頭。

    花了約五分鐘的時間，將兩饅頭吃下。抹了抹嘴，起身將看了一眼四周。不過這麼一點挫折而已，這樣就打消自己的念頭了？如果自己連這一點小小的挫折都接受不了，那以後還能做什麼？

    不停的在心中默念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看著一路所過，一些店門口都貼著招聘的大字，待方禹進去應聘之時，同樣提出幾個問題：「你以前有沒有做過導購？有沒有銷售的經驗……」在這樣一系列的問題之後，最終以一句話結尾：「你留下聯繫方式，稍後我們會給你打電話。」

    這一天下來，方禹毫無所獲，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住處。

    一間只有十平米的平房內，一張一米五的床，放在窗戶下面。朝北的方向，細長的廚櫃。上面放著一台二十一寸的老電視。床的對面，放著一個衣櫃。衣櫃旁有一水池，可以在家中用水。

    一間不大的房子，幾乎都快要滿滿的，只有三四個人可以落角的空間。一名長像普通的青年正在坐在床上低頭看小說，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看到進來的方禹，立刻笑道：「虎子，回來了！」

    方禹看了一眼青年，笑笑道：「嗯，老二，你今天沒上班？」

    青年放下手中的小說，往裡動了動。笑道：「下午別人和我倒了一下班，所以不用去了。」

    王榮，方禹把兄弟老二。和方禹同歲，只是月份要比方禹要大上半年，所以就成了老二。目前在一家飯店上班。因為能吃能睡，外號懶豬。

    方禹來到BJ，就是先到王榮這裡落個腳。

    方禹，本名方禹，因為屬虎，做事也有點虎，所以外號虎子。

    「對了，老三，今天你去找工作，情況怎麼樣？」王榮問道。

    方禹有些沮喪，搖了搖頭。「跑了一天，都說等通知，也不知道成不成。」一口喝盡了杯子裡的涼白開，對著王榮道：「對了老二，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他們了，這兩天你給我留意一下，如果電話找我面試或什麼，你記得幫我記一下。」

    「行，這沒問題。」王榮站起身，拉著方禹推門向外走去。

    「老二，這是幹嘛？」

    方禹轉過頭，有些茫然的看著王榮，這什麼也不說，就推著自己出門，這演的是哪一出？

    「難得今晚沒事，走，我們今晚也不在家做飯了，出去喝一杯去。」

    王榮也不等方禹開口，拉著方禹就往外走。

    「行，你也別拉著我了，我自己走。」

    王榮領著方禹出了門，七拐八拐，領著方禹走到一處燒烤的小攤邊，找了一個小桌坐了下來。

    很簡單的地方，一張半米高的桌子，幾個小櫈子，這就是一個吃飯的地方。四周人來人往，大多數都是基層上班一族，在這裡約幾個好友，烤點肉串，要幾個涼菜，再來上一兩箱冰啤，可以喝個痛快。

    王榮要了一盤涼攔海帶絲，一盤水煮花生，還有一盤水煮毛豆。再要二十串羊肉串和十串脆骨。讓老闆搬來一箱冰啤酒，就找了一桌子坐下。

    開了兩瓶啤酒，和方禹一人一瓶，倒在一次性的塑料杯里，和方禹碰了一下，一口喝乾。王榮抹了一下嘴巴，這冰啤，透心涼。

    拿著一根肉串向方禹道：「方禹，你也吃。這肉串就要趁熱吃，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方禹笑笑，拿起一串肉串，一口咬下去，一股羊肉的膻味充斥著口中。

    王榮一邊吃一邊說道：「方禹，我和你說，這齣來找工作，你不能著急。想當初我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像我們這樣，要文化沒文化，要學歷沒學歷的，能找份工作就算不錯了，別想著其它的了。進入社會之後，很多人都在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好好讀書。但是，人生哪有後悔藥？也不可能重來一遍，只能慢慢的改變著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

    方禹端起酒杯，一口喝盡。眼中有著一絲落寞，還有一絲不甘。拿出兜里的煙，四塊錢一包的紅梅，扔給王榮一根。自己抽出一根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緩緩的吐出煙霧，笑著說：「老二，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和你說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什麼。書上也有這麼一句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果好好讀書，也不會和你們認識，也不會有你們這幾個兄弟了。」

    王榮低著吃花生的頭突然抬起來，看了一眼方禹，舉起杯子碰了一下，一口喝後，將杯子放下，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方禹。

    「老三，什麼也不說了，我懂。」

    方禹將酒喝掉，哈哈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老二，我們是沒有學歷，我們是沒有經驗，可是我不相信，我這麼個大活人，會餓死，也不相信，在BJ，就沒有立足之地。只要我努力，相信總會有出彩的一天。」

    「來，干！」舉起杯子，又是一杯。

    「對，總會有那麼一天。」王榮也順勢說道。

    一旁的路人看著王榮和方禹，有的讚賞，有的搖頭。

    年輕就是資本，年輕就是不怕失敗，年輕就是在折騰之後，哪怕跌倒了，依舊可以倔強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可以大步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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