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純愣了一下,直到在腦袋裡搜索了一遍「張白」這個名字,才忽然想起來。
「奧~《那些年》是你拍的吧?」
說起這個代表作,張白略顯尷尬。
他低頭露出勉強的微笑。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部電影,提起自己的名字,別人提得最多的也是這部片子。
在自己還是小導演的時候,他就期望著有一天,能排出一部人人都能想起來的代表作。
可是等自己真的辦到了的時候。
卻對自己的這份代表作十分不滿意。
反而還害怕,別人把自己跟其他商業垃圾片導演置放在一起。
真正能在電影史上留名的,都是真正經典的電影。
有開創了拍攝手法,有題材的創新,或者把電影的高度拉扯到了一個新的方向。
自己,正是要做這樣的人。
而不是把電影,變成蒼白的洗錢機器。
「雅總,拍紀錄片的想法是我提出來的,之前我拍攝的都是一些青春愛情題材,我想轉型,所以希望您能配合支持一下。」
張白的內心十分沒有底氣。
紀錄片講究的是什麼。
兩個字「真實」。
曾經有人跟拍過毒販子,有人去深山拍攝最真實的農村生活。
一年兩年沒有收益,直到最後一刻揭發了現實的意義。
真實到好像畫面中的人物就在自己身邊似的。
那種感覺,十分有衝擊力,也十分有意義。
雅純抬頭看了看一旁的張幼蓉。
畢竟她請張幼蓉來,是拍攝新聞,製造輿論的。
至於什麼紀錄片,她可沒有提前知曉啊。
這個紀錄片拍攝出來有什麼用處?
張幼蓉也連忙幫張白說話道:「雅總,上次顧一凡涉毒事件,張導也是受害者之一,自從那次過後,他的心靈就受到了啟發。」
「想要拍攝一部具有現實意義的紀錄片,題材就是毒品跟外賣,張導在業界還算有名,相信他的作品出來以後,可以更加真實地反映您們公司外賣員的生存狀態。」
「紀錄片的鏡頭,是不會撒謊的,除非張導不想吃這碗飯了。」
張幼蓉說完,又扭頭看向了張白。
張白連忙點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後人留下點東西,只求您的配合。」
真實?
給後人留下點東西。
雅純思來想去,還是不懂,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的猶豫,也被張幼蓉看在眼裡。
說來說去,雅純終究是一個商人。
張白說再多跟藝術現實相關的東西,都打動不了她。
於是張幼蓉又補充道:「拍攝的題材和範圍,不限於您的餓了吧平台,我們也會到美團取材。」
「到時候兩家外賣員的生活狀態,會呈現一個對比......」
對比?
瞬間,好似有什麼東西穿透了雅純的心靈。
沒錯,她要的就是這種對比。
有了對比,才看得出差距,有了差距,才知道誰公司的經營管理更好。
這一點,就從外賣員這些基礎的行業人員當中體現出來。
這對於未來公司的發展也有巨大的好處。
「好,我同意你們拍攝了。」
「拍這個紀錄片大概要多少錢,我讓公司賬戶打給你們。」
聽到這裡,張幼蓉跟張白二人都互相疑惑地看了看。
合著,雅純把他們當作拉投資的來了。
「呵呵,誤會了雅總,我的拍攝費用全部由我自己來承擔,用不著您掏錢。」
張白笑了笑,他拍攝這種題材的片子,本就不是為了錢。
這對於雅純來說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不為了錢?
世間還有這種說法?
工人為了錢早出晚歸,領導為了錢壓榨利潤,高層為了錢展示業績拉取投資。
錢,似乎成為了所有人心中活著的動力。
沒想到,在蓉城,還能遇到不為了錢的人。
真是稀奇。
「一日三餐,吃飽就行,拍攝既是我的愛好,也是我的夢想。」
「五穀雜糧有了,精神糧食也有了,我還能為了什麼呀?」
「我已經很知足了.....」
張白倒是看得很開。
他的那些同行們,每天不是研究這題材,就是為了研究那題材,為了賺取更多的票房。
什麼把女演員減肥當作噱頭,什麼翻拍國外電影,什麼賣弄苦難裝可憐。
各種小成本電影都拉出來騙錢。
一部電影,投資一個億,其中有九干萬都用來宣發,在短視頻平台上賣流量。
說白了,就是變相地把電影當作了金融產品。
什麼藝術?什麼拍攝手法?什麼鏡頭語言?什麼意境,什麼現實啟發,都特娘的是狗屁。
什麼來錢快,什麼就是好電影。
還美其名曰,市場需求。
觀眾就愛看這垃圾電影。
行業內一個個追夢人,都快變成追錢人了。
「張導,您靠什麼吃飯啊?」
「家裡條件差不了吧?」
或許是出於好奇,雅純多嘴這樣問了一句。
她是個商人,天生就為了追求利益。
可是此刻看見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就想要了解他的內核。
就跟老鷹看見飛機似的,它咋不扇動翅膀也能飛呢?
出於本能地好奇。
張白遺憾地笑了笑:「實不相瞞,我無婚,無房,無憂,無慮.......」
「如果不是碰見一個人,我也不會推掉投資商,去拍這種不賺錢的片子。」
「啊,對了,這個人你認識不?」
張白匆忙地從兜里掏出了手機,並且找到了一張沈墨的側顏照片。
然後遞給了雅純。
雅純一看,整個人嚇得一愣。
她想本能地回答認識。
怎麼能不認識呢?
可是考慮到沈墨此刻,正在隱秘自己的身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就搖了搖腦袋。
「不.....認識......」
張白的眼神當中帶著許些懷念。
「他也是外賣員,他的動機也不是賺錢。」
「我一直在到處打聽他,可是他很神秘.......」
雅純抬頭看向張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