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剛才是……」吳懿對於剛才他的表現似有不解。
「兄長,我失憶了。之前諸事只記得斷斷續續,多半瑣事細節皆記憶不起,還望兄長慢慢告知於我。」
「兄弟怎會如此?」
「唉,我兩位兄長被惡賊李傕害死,你讓我如何不痛心疾首啊?我們兄弟從小聚少離多,父親為益州牧時,我隨父來此,兩位兄長滯留長安,不想竟遭此滅頂之災,怎不令人痛煞心肺!我思念至深,肝腸寸斷,竟至忘記前塵往事,實在是天意使然。不然,愚弟怕是三年五載也難以走出痛苦陰影啊。」
憑藉著對歷史知識的了解,再加上他飽含深情之語,果然未讓吳懿對他有半分懷疑。
咚!咚!咚!
忽然山下不遠處,蜀軍大營之中軍鼓震天。
「公子,不好,怕是軍中有變,當速回!」吳懿滿臉憂慮。
「走。」劉瑁斷然道。
劉瑁帶領眾人下山,從山下上馬,飛奔回營。
「報——」
半路之上,有斥兵策馬而來,報:「將軍,甘大人率各位將軍在中軍大帳相侯!」
「所為何事?」吳懿欠身,慌忙詢問。
「不知。」斥兵道,「甘大人說若是午時三刻將軍還不回營,他們……他們……」
「他們待要怎樣?快說!」
「他們就要接管軍營!」
「放肆!反了,反了!」吳懿歇斯底里,手足無措。
「甘大人為何人?」劉瑁冷靜地問。
有了前邊的鋪墊,他此時詢問什麼,想必吳懿都不會覺得意外。
「除了那個任俠使氣、勇猛暴躁的甘寧,還能有誰?」
劉瑁聽到甘寧的名字,心中一喜,想不到他手下還有如此猛將。
「速回。」劉瑁命令。
「公子,甘興霸為人勇猛霸道,聲名在外,此時回去,恐有危險,我看公子不如……」
「兄長不必遲疑。斥兵不是說了嗎?甘興霸會等到午時三刻。我等不會有事的。」
劉瑁望了一眼頭頂的太陽,揚鞭奮蹄,一馬當先,奔向蜀軍大營。
蜀軍中軍大帳。
劉瑁若無其事,徑直從甘寧等眾將官身邊穿過,坐在帥帳主位。
吳懿貼身跟在他身邊。
等他坐下,吳懿侍立一旁,喝道:「此時又非將軍升帳,諸位齊聚於此,意欲何為?莫不是要造反麼?」
眾將最前邊一人身著錦衣華服,身材魁梧,雙目微眯,極為傲慢。
劉瑁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此將定然便是甘寧。
甘寧冷哼一聲,對於吳懿之言,根本不屑回答。
「興霸和諸位怕是想兵諫吧?」劉瑁坐穩,開門見山,「既然諸位齊聚於此,想必不讓諸位說,也是不能了。那就說吧。」
「多謝劉司馬!」甘寧高高揚起下巴,道,「在下不過蜀郡一郡丞而已,隨軍出征,期望建功立業,報效主公。目下,與我軍對陣之黃巾餘孽兵不過萬,將不過十,手執棍棒,飢腸轆轆,毫無戰鬥之力,已成垂死之態。而我軍萬餘人,兵強將猛,武器精良,糧草充足,本可秋風掃落葉,席捲而過,一仗即勝。然,滯留此間,逡巡不進,已有月余,實令我等心寒。我等商議,欲請教司馬大人,是否尚需我等輔佐?如若不需,我等另謀高就,也好過在此空耗歲月;如若需要,那就請劉司馬拿出點將軍的樣子來!」
劉瑁實未想到,劉范、劉誕身死兩月,那死鬼劉瑁只管悲痛,不顧軍務,竟怠慢軍心至此,這豈非作死也?
看來,他的妻兄吳懿上山尋他勸他,並非庸人自擾,定是在營中聽到了什麼傳言才那般焦急。
在如此猛將面前,即便是此時的他,亦多有忌憚之心。
相比之下,死去的那個劉瑁性情溫和,武力低微,能被朝廷封為別部司馬,亦是乘了其父益州牧劉焉的福蔭,在軍中毫無威望可言。
正是為此,甘寧此時稱呼他「劉司馬」,顯然有譏諷之意。
此次,剿滅黃巾餘孽,劉焉讓其子劉瑁領兵出征,本意自然是讓其歷練。
原以為有吳懿誠心輔佐保護,定然不會有所差池。
實在讓人沒想到,那死去的劉瑁之表現,著實讓人不敢恭維。
在劉范、劉誕被李傕殺死的消息傳來之後,那劉瑁整日借酒澆愁,悲痛欲絕,致使勝利在望的大軍停滯月余硬是裹足不前。
也難怪諸位將佐大失所望。
「那汝等欲讓我何為?」劉瑁開口試探。
「很簡單,若欲讓我等死心追隨公子,公子只需擂鼓出戰,到陣前斬殺一名黃巾賊將即可!」
「甘興霸,公子年少體弱,心緒煩亂,抑鬱低沉,如何到得陣前冒險殺敵?汝等到底是何居心?」吳懿斥道。
甘寧不為所動,冷笑道:「哼哼,吳子遠,你休費口舌!劉如意,汝若是一味做飯桶軟蛋,廢物膿包,連一敵將竟不能殺,我等去矣,你自個兒如意好了!」
「甘寧,你……」
吳懿無語,畢竟憑他一人之力,想威懾甘寧等諸將,怕是比登天還難。
甘寧之言,極富侮辱之意。
劉瑁聽得脊樑冒汗,若不出戰,顏面何存?以後更無法駕馭眾將!
若出戰,他此時的身板……
劉瑁暗暗叫苦。
叫苦歸叫苦,此時只有勇往直前,絕無半點退路。
再說,他前世從小練武,武功招數和殺人技巧還在,西南黃巾賊寇,未聽說有什麼有名將領,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本事。
去便去,怕他作甚?
「好,我去!」劉瑁朗聲道,「取飯食來,待我吃過,披掛上陣,斬將殺敵,以慰興霸和眾將之心!」
「公子!」吳懿滿臉憂慮。
劉瑁擺手,阻止吳懿繼續說下去,道:「兄長,興霸,諸位都是我父貼心大將,若我陣前不幸,由兩位共同率領大軍,回到我父身邊!瑁在此謝過了!」
吳懿見他心意已決,也只能隨他。
午後時光,彤雲密布。
荒野之上,兩陣對圓。
甘寧睥睨劉瑁,恥笑道:「公子,該不會想臨陣退縮吧?」
劉瑁肅然答道:「興霸放心,我既然答應,怎會臨陣退縮?身為戰將,若是無能,馬革裹屍,有死而已!興霸靜觀,我去矣。」
劉瑁心知肚明,若要讓眾將欽服,今日他必然要親自動手。
此一戰,不在建功立業,而在找回自尊,降伏三軍兵將之心。
既然穿越到此,若欲成就大業,必然要經歷千難萬險,似今日之危,雖是第一次,絕非最後一次。
不得已,劉瑁只得踏入陣前。
對面黃巾軍陣之中,渠首馬相看到由他出戰,哈哈大笑道:「劉瑁小兒,難不成你這是要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