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人折腰

第194章 前世(24)


    此夢過後,  謝窈一病不起。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少年吐血,非福壽之輩。春蕪心疼地直哭,常常勸她道「人死不能復生,  女郎再傷心,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啊。否則郎主九泉之下,  如何能安息。」

    不能安息麼?

    謝窈合眼,  又一滴淚滑下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頰。

    阿父,想來是不願原諒她這個女兒了吧,上回斛律驍讓她寄信回去,卻久久沒有回信,  她那時候就該知道的,  他騙了她,  並不是什麼信丟了啊,  而是父親對她失望透頂,不要她這個寡廉鮮恥又背叛家國的女兒了……

    她心結愈深,一日日消瘦下去,  一日日憔悴下去,而斛律驍公務繁忙,  一旦有了時間卻還親自侍藥,  儘管她總是愛答不理的,千喚不一回。

    他不敢刺激著她,儘管他什麼也沒做,但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原罪。每出現一次,就是刺激她一次,  只好轉求妻兄幫忙。

    一日,  謝臨來看過妹妹後,  沉默許久後道「你也莫要太傷心了。你現在這個樣子,  若是被父親瞧見,他老人家也會傷心的。」

    她哽咽不語,簌簌淚落「父親還會認我這個叛國叛家的女兒麼?」

    「怎會不認。」謝臨緩和神色,大掌安撫地落在妹妹肩頭,「我們阿窈有什麼錯呢,只是命太苦了些。父親那樣做,也只是朝廷里盯得緊,不得已割捨下對你的想念罷了。」

    「阿窈,什麼國什麼家哥哥都不在乎,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哥哥只想要阿窈好好地活著,別的,什麼也不重要。」

    這話稍稍給了她些許安慰,謝窈拭去淚水,強顏歡笑「阿兄要回去了嗎?」

    他點頭,神色微微凝重「朝廷召我回去,料理父親的後事。」

    無法告訴妹妹的是,對於父親的死,他和妹夫都懷疑並非朝廷所說的病故那般簡單。只怕他一旦返回建康,便立刻會被朝廷革職收監。

    眼下,父親已被從兄下了葬,他亦不打算回去。準備在進入南梁進入兗州境內的時候謊稱重病,從而留在自己的駐地,靜待時機。

    他已和妹夫結了盟,倘若,父親的死的確是朝廷所為,他定會揭竿而起,絕不會再效忠這樣腐朽的朝廷。

    五月,謝臨正式離朝,謝窈同丈夫一直送了兄長到宣陽城門之外,同去送行的,還有曾被斛律驍有意說給妻兄的荑英。

    「行了,就到這裡吧。」

    謝臨與他們作別。目光逃避地掠過荑英,落到妹妹身上「往事之不諫,來事之可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好好和魏王過日子,哥哥不希望你再消沉下去了。」

    她點頭笑了笑,又是低了頭,一語未應。謝臨知曉妹妹的心結不是他三言兩語便可以解除的,唯有時光才可抹平,最後安慰地拍了拍她肩,登車離洛。

    謝臨的這番話未能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任何好轉,她待他還是冷淡如冰的,常常一個人望著天空發怔,而斛律驍忙於篡位,加之知曉她不想見到自己,陪伴她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轉眼,春去秋來,冬過春至,又是一年春日了。這一年裡,斛律驍的勢力一漲再漲,對皇室的逼迫一緊再緊,終於三月上巳這日,發動政變,幽天子於式乾殿,幽太后於北宮,迫皇帝讓位。


    高長浟嚇得半死,當即便寫了禪位詔書,但太后裴氏卻遲遲不肯下詔,最終由荑英代擬了一封,加蓋太后鳳印,正式昭告天下。

    城中一連戒嚴了三日,直至第三日塵埃落定後重新開啟。斛律驍在太極殿接受了皇帝禪讓和百官朝拜,處置好一切事宜後,才回到公府,去見思念已久的妻子。

    「明日會有繡娘來府中為你量尺寸,為你做翟衣。」

    夜裡就寢,他柔聲囑咐道「冊後的典禮我打算選在下月里,好叫底下人好生準備著,這段時間你先住在王府里,等到正式行過典禮,再入宮裡住,好嗎?」

    她如一尊木偶坐在鏡台畔,眉眼映著燭火,寂如秋雲。面無表情,也沒有回應。斛律驍看著燈下鮮艷美麗卻眉眼枯寂的妻子,喉嚨一澀,忍不住喚她「窈窈……」

    他已很久很久沒有碰過她。自從母親去世的那年,自從他出發前往北境與柔然談判前的那個晚夜,此後,便一直在守孝。守完母親的二十七月孝期,又同她一起為那不曾謀面的岳父也服了一年喪,直至半個月前,才正式除服。

    算起來,兩人已有兩年半未曾同房。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想要子嗣,實在是不想再忍下去了。

    這話里充滿了暗示,謝窈起身,溫順地解去羅帶,褪下孝服,露出白皙如玉的身子,在燈下呈現月光似的瑩潤光輝。

    他便以為她是願意的,抱她去了笫榻,將積攢了兩年多的精力悉數揮灑與她,一遍遍吻她,一遍遍說著綿綿的情話,不知疲倦。

    雲收雨住,一直到被他抱去洗過、重新回到笫榻上時她仍是有些失神,朱唇徐徐吸氣,睫畔珠淚點染,腦中一片嗡嗡的空白,仍未從雲端跌落人間。

    斛律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失神的烏眸一會兒,無聲一笑,忽地輕輕把她微闔的雙膝拉開,伏頸而下,熱唇沿著腰肢吻了下去。

    猝然的一陣激麻顫慄,謝窈雙膝緊緊閉攏,搭在他肩後的雪白足背繃得死緊。浪潮滾過之後,她吁吁地換氣,終於開口與他說了這半日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在做什麼……」

    一雙水目卻有些驚惶。

    他已是皇帝,不日就將正式登基,卻還肯在床榻上這般伏低做小……

    斛律驍將下巴埋在她圓柔雪白的雙膝上,望著她笑「我只想讓窈窈舒服罷了。」

    舒服……

    她一怔,心間酸澀有如泉涌,肝腸寸斷。是啊,她是覺得舒服的,儘管內心並不願意承認,但每一次與他行房,這具身子,實實在在是起了反應……

    於是又想起阿芙死前罵自己的那些話,她說她貪生畏死,她說她是被……出了感情,而這具身子,果真就那般浪蕩,哪怕心裡是恨他的,也一樣覺出滋味來,叫他碰上一碰神思便不是自己的了……

    見她態度似緩和,斛律驍長舒一口氣,哀求她道「別和我置氣了好不好?身份和民族都是與生俱來的,也非我可以選擇的。你難道一點也不曾愛過我嗎?只要兩個人彼此相愛,這些差異又算得了什麼呢,為什麼,一定要在意這些呢……」

    「做我的皇后吧。我願以我的王朝壽命向上蒼起誓,我會因你善待梁人,善待漢人,此生此世都只會有你一個,定不會再娶旁人……」

    愛。

    後面的字句都是消散的盲音,謝窈心弦一顫,怔怔落下淚來。這也算愛嗎。不過是她心軟又沒用,沉溺在他的溫柔小意里,本來一開始就該殺了他的,卻遲遲不能動手。

    阿芙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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