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魔域荒城

    黑夜裡，我突然睜開眼。

    窗下站著一個人，修長的身影，月色一浸，更加冰冷。

    他緩緩轉過頭來說：「你若是敢再死，我即將你挫骨揚灰，魂飛魄散也不解心頭之恨。」

    我只看著令儀冷若冰霜的臉，一無所知。

    倏然間起了些響聲，桌上玉盞燈芯里的玉蟲，渾身通透晶瑩，慢慢應聲抖著薄薄的羽翅亮了起來。

    小白忽地從門外竄進來，十分激動又小心翼翼地爬上被子來輕輕蹭著我手，生怕我痛一樣。

    我抬起木然的手，尖爪已經褪去，只是雙手傷痕累累。

    我摸了摸它的頭，一千年不見，這一雙小翅膀倒是長成了金翅，這天劫也就也快落下。

    我看著桌上的玉盞，這物件只有千墟書院中才有，可抬眼一掃，周圍熟悉的擺設，遠處青絲白描的屏風，確是在我殿中。

    青翊端著碟子轉過屏風從外間進來，一進門見我醒來，驚得手上碗碟落了一地，跟在後面的侍從趕忙上前跪地收拾。

    紅腫著眼撲到我面前來，伏在床邊哭了許久，我不知如何安慰，只輕拍著她的背。

    她抬眼滿臉淚痕地緊握著我的手說：「殿下，您終於醒了！也不枉那仙子拼命渡了一身仙氣，千年修為煉了丹藥相救。」

    說著說著她側過去眼光，並不敢看我：「只是，只是。」

    令儀接過話恨恨冷言冷語道：「只是，再無仙骨，永墮輪迴。」

    一字一句像是咬著後牙槽極度憤恨說出的，我一時間心裡咚一聲，涼到了底。

    嗓子乾澀地疼，從心裡一直牽扯到眼睛裡，眼裡瞬間就紅絲滿布。

    我眼睛已經乾涸了，心痛不可覆加，確是半滴眼淚也沒有。

    窗外天空雷霆震怒，電閃雷鳴，轟隆隆雷聲不斷。

    令儀冷冷地走過來，摩挲著桌上的玉盞，眉間慍怒地扔給我一個香囊說：「這是我阿姊給你那沒良心大哥的。」

    我撿起香囊，捏在手裡，上面細細地繡了潔白的玉蘭，一朵覆蓋一朵，有的打著朵兒，有的含苞待放，原先我並不懂得她和我大哥得糾葛，如今，才感覺是無盡的悲涼和絕望，偏又不肯放手，在無涯的孤獨中開出了朵愛慕，孤芳自賞。

    我木澀地開口：「你和她。」

    他兩眼像是要將我剜肉一般看著，上下掃了眼我的傷說道：「你活著！儘管好生活著！」說完取過燈盞抱在懷裡，拂袖而去。

    我並不知發生何事，只是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小白十分乖巧地伏在我腿邊，昂著頭吐著信子望著我。

    青翊接過侍從遞來的藥碗，吩咐道：「去給殿下取些楓糖來。」

    我搖了搖頭，從她手裡接過碗，看著窗外枯萎的樹木，盡數焦黑，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記得我尚且在人間。」

    青翊抬頭看了眼侍從，他趕忙躬身退下。

    聽著屏風後吱呀一聲，宮殿門重重地關上，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方才開口道：「千墟書院的鈺婷仙子尋著您的氣息，將墮入魔障的您綁了回來，只是您毒入骨血，無藥可醫治，魔氣夾著上古兇狠戾氣四散，這定坤城中一切草木盡數枯萎，又引來了天眼當空，情勢危急之下，她渡了一身仙氣，千年修為煉了丹藥救您，後來她那友人也追著來了，費了許多功夫才保下鈺婷仙子魂魄，如今，只怕已是將她魂魄入了陰司，只有如此，才得一線生機。」說著不時低頭擦著眼淚。

    我木頭似的念著：「友人。」

    青翊點了點頭道：「好像是他去書院找殿下您遇見的鈺婷仙子，又一道陪著她去下山尋您，兩人相伴多年，鈺婷仙子找到殿下帶回來，渡了仙氣，煉了丹藥之後，他才匆忙趕來，像是有事耽擱了。一來就不吃不喝守著，也不說話。」

    我聽入耳中直感覺心口酸楚痛得慌，閉了眼深深呼了口氣，伸手凝結片刻，掌心便出現了一隻靈蟲，我輕聲貼著說予它：「務必將鈺婷仙子魂魄留住在酆都城，待我回來。」窗外飛來一隻陰氣厚重的渡鴉，停在我面前。

    小白齜牙就要去咬，我伸手攔它，正正一口咬在我胳膊上。

    渡鴉受驚哇哇尖叫了幾聲，撲騰著將靈蟲吞入腹中，飛去跳著站在窗邊望著我。

    小白鬆了口，我胳膊上淋漓的血，卻是暗黑色，這妖界的一寸香，果真厲害。

    我轉頭看向窗邊，輕聲說了句：「去找酆都城主事。」

    渡鴉得令，哇地叫了一聲，展開翅膀，振翅高飛而去。

    青翊焦急地從柜子里翻出傷藥來予我敷上邊責備道：「越發地下嘴不知輕重了，殿下你如何也咬得下去。」

    小白十分內疚地縮著頭，趴在我手邊。

    我身上摸了摸它的頭，聽著耳邊震耳的雷電慢慢消弱，看著她麻利地包紮傷口問：「大哥呢？」

    她支支吾吾並不開口。

    我再加重了語氣問：「我大哥呢？」

    她包紮好傷口，將我袖子輕輕放下來，眼圈紅了起來，哽咽道：「大殿下如今還在戰場。」

    一時間，我像是傻子一樣緊緊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不松，直直地問：「什麼戰事。」

    她伸著另一隻手擦眼淚邊說道：「戰火四起，仙妖二族方才血戰一場，各仙島又叛亂，入了戰場，仙族這邊四海龍宮也入了戰，直打得難分難解。我們魔族一千年來，本是一直作壁上觀，可前不久魔君突然下了令，帶著幾位殿下，領兵出征去了，如今也音訊全無。」

    我鬆了手，心頭來回思量後問：「我不在的時間，出了什麼事，南沫呢？可有消息。」

    她一邊收拾著傷藥瓶子，一邊擦了眼淚生氣地說：「虧得殿下您平素對他那樣好，往來恨不得天天賴在這不走，可這些年一次都沒來過魔域。一千年前，三界都傳您綁走了仙界少君滅口，引得仙界點兵來攻我們魔域，還沒走出九重天，那仙族少君又完好無損地回了。此後年年領兵絞殺妖族，像是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反倒是那鮫人國儲君南沫默不作聲地娶了東瀛仙島驕縱跋扈的大小姐，早做了仙島的上門姑爺了，現今仙島和仙界打成這樣子，他南海鮫人國也並不出手相助，可見的是個沒良心的，空披著一張好看皮囊，實則黑了心肝的。」

    我捏著藥碗喝下去，她拿過手絹擦過道：「前不久，東瀛仙島的少主卿歸又一命歸西，只聽聞是去人界一趟受了傷，這些年仙島都將他從書院接回去好生調養，可前不久仙妖血戰之前，仙界少君不知怎麼想的臨戰前去看望他，之後，便一命歸西。真是可惜了，聽說他性子極好，待人和善，就是弱不禁風了些。」

    她收拾好藥碗，外面侍從敲門進來遞上楓糖，我搖了搖頭，她接過糖罐子抱在懷裡，揮手讓侍從退了下去說：「此後，仙島上門討要說法，仙族只顧前線戰事，並不肯臨陣召回少君，偏偏那仙界少君也是高傲的很，並不肯寫上個書信解釋一番，奈何天帝如何安撫也無用。自此，仙島各部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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