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嬤嬤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了起來,「習慣著呢,到底是盛京,比鎮上條件好了可不止百倍。」
殷妍梓點頭,又問道,「這幾日乾娘還好嗎,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事吧?」
她邊說邊跟著康嬤嬤朝里走。
「夫人也好,路上很順利。就是大小姐前腳一走,夫人後腳就開始念叨,足足念叨了半個月。好不容易盼著上路了,夫人更是催了又催,一路上都很趕。」
殷妍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讓乾娘和嬤嬤擔心了。」
「康嬤嬤。」殷卓凌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主動向康嬤嬤問好。
康嬤嬤一邊點頭,一邊正眼瞧了百里子彥一眼,眸光微閃。
「阿梓。」
還未進門,殷妍梓就聽到伍秀霞的聲音,眼角頓時彎了彎,撒著腳丫子朝她跑去。
「乾娘——」殷妍梓拖著長長的尾音,朝伍秀霞撲去,在她懷裡拱了拱。
伍秀霞滿足地點頭,一手撫著殷妍梓的後背,一手環在她的腰間,「讓乾娘看看可有瘦了。」
殷妍梓賊呵呵地笑道,「乾娘,好久沒見你,想死阿梓了。」
「就你嘴甜,最會哄乾娘。」伍秀霞親昵地颳了刮殷妍梓的鼻子,打量了她一番,「都說女大十八變,才一個月沒見,模樣又長開了幾分。」
殷妍梓得瑟地挑眉,「阿梓這是天生麗質難自棄,沒辦法的事。」
看著她搖頭晃腦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伍秀霞笑得合不攏嘴。
「師傅。」殷卓凌終於找到機會沖伍秀霞作揖,問安。
伍秀霞微微點頭,半抱著殷妍梓,目光落在了百里子彥身上。
「阿梓,這位是……」伍秀霞之所以問殷妍梓,是因為百里子彥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在殷妍梓的身上。
「一個朋友,跟來的。」殷妍梓無所謂地說道。
「是嗎?」伍秀霞挑起鼻音,似有所指地問道。
殷妍梓撇嘴,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伍秀霞也不再問,將眾人引進了花廳。
「南哥哥呢?」殷妍梓朝周圍看了一眼,沒見著康柏南的影子。
「在後院晨練,估計該過來了。」
伍秀霞的話音剛落,康柏南就跨過門檻了。
想是剛沐浴過了,康柏南身上還有淡淡的皂角味道,髮絲尖上也縈繞著水霧的氣息。
殷妍梓湊到康柏南身邊嗅了嗅,誇張地說道,「很有男人味。」
康柏南白了她一眼,到是百里子彥皺著眉頭,不滿地將殷妍梓朝自己身邊拉了拉,「我也有味道。」
伍秀霞耳朵動了動,她功夫好,聽力不差,自然把百里子彥的話聽了進去,當下,曖昧地朝殷妍梓看去。
殷妍梓正垂著眼帘,彆扭地甩開百里子彥的手,沒注意到伍秀霞的目光。
一行人圍著圓桌坐著,康嬤嬤端出殷妍梓喜歡的松子。
百里子彥有了上次的經驗,搶在康柏南之前,將碟子端到自己面前,十指微動,剝起了松子。
伍秀霞不動聲色地看著百里子彥的動作,狀似無意地問道,「阿梓,你還沒給乾娘介紹呢。」
繞了這麼大一圈,又繞回了原處,殷妍梓不滿地噘嘴,乾巴巴地說道,「乾娘,這是百里子彥,百里子彥,這是我乾娘,你叫伍姨就好,這是我乾哥哥,康柏南。」
伍秀霞目光灼灼地看著百里子彥。
百里子彥耐心地對伍秀霞點了點頭,好脾氣地說道,「伍姨。」
伍秀霞輕飄飄地應了一聲。
說話間,百里子彥已經自顧自地剝好了一小碟松子,獻寶似的推到殷妍梓面前。
殷妍梓遲疑了一下,理所當然地吃了起來。
伍秀霞的目光在殷妍梓與百里子彥身上轉了幾圈,才收回眼底的促狹,正色問道,「阿梓,你和卓凌在府里還好吧?」
「嗯,」殷妍梓點頭,與伍秀霞說話也帶上了慣常的隨意,「還行吧,該摸的都摸得差不多了。」
她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正是那次夜探「北苑」的時候,他們從梧桐樹上摸到的那本,不過不是原冊,而是她謄抄的一本,原冊她早就讓殷卓凌放回去了。
伍秀霞接過冊子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百里子彥一眼。
見殷妍梓沒有讓百里子彥迴避的意思,更加篤定心裡的猜測。
冊子只看到一半,伍秀霞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欺負人了!阿梓,你打算怎麼做,直接……」
到底是江湖兒女,伍秀霞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太便宜他們了,」殷妍梓吧唧著嘴,冷聲道,「先把東西拿回來再說。」
「也對,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拿了的,吃了的,都得連本帶利地還回來。」伍秀霞點頭附和。
「師兄,」殷卓凌突然對康柏南說道,「我聽說康將軍在聖上面前提了立你為世子的事?」
康柏南點頭,習慣性地保持著沉默。
這事整個盛京都知道了。
前兒聖上宣康將軍進宮後,也不知在御書房聊了什麼,康將軍非但沒有被治罪,還提了立世子的事。經過是怎樣的,沒人知道,只是這事到最後竟然定下了。
殷妍梓看著康柏南,後者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癱,這點倒和百里子彥很像。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關注,引來百里子彥的不滿,隨即她就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細長卻不纖細的手指在眼前晃悠。
「幹嘛?」殷妍梓乾巴巴地問道。
百里子彥抿著唇,不滿地看著殷妍梓,無聲地控訴。
殷妍梓懶得理他,對康柏南說道,「南哥哥,你什麼時候到一等軍報到?」
「下個月,」說起軍營的事,康柏南終於有了興致,語調中帶上了幾分溫暖,「爹爹都安排好了,到時卓凌和我一起。」
殷卓凌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
殷妍梓的心裡也同樣激動,她活了兩世,比誰都清楚殷卓凌的心愿與壓力。
前世是她拖累了大哥,這一世,她一定會是大哥最有力的後盾。能進軍營,是大哥從小的心愿,父親身上有無人能比擬的榮譽與功勳,是大哥從小追逐的目標,即使是從最底層做起,殷妍梓也相信總有一天,大哥會是父親的驕傲。
縱然心有不舍與擔憂,她也會全力支持殷卓凌。
一屋子的氣氛都很融洽,除了百里子彥。
百里子彥雖然木訥,看似不通人情世故,可到底是領兵打仗的,心思細膩,敏銳感知到了自己與這氣氛格格不入。心裡憋了氣,臉上本就清冷的氣息愈加凜冽。
這股不協調的氣息呼呼地在屋子裡四處亂竄,殷妍梓眉梢皺了兩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想做什麼?」
「聊天。」百里子彥答得乾淨利落。
殷妍梓撇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