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前塵憶夢 第一百零六章 兄妹

    巫，這個字在南疆巫族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只有十巫的候選人，巫神教的聖子或聖女，才有資格在名字前面加上一個「巫」字。

    當他們獲得十巫的認可，繼承十巫的名號時，也將徹底告別過去的名字，將其一生都奉獻給巫族。

    然而這份榮耀，也是無形的枷鎖

    「哥哥，你去過外面的世界嗎？」

    夕陽下的巫月溪小小的身影坐在山頭的紫竹林外，遙望著村子。

    她對著一個巫族青年說道。

    那一年，她七歲。

    青年搖了搖頭：

    「沒有，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好的？我只要煉好蠱術，保護好小溪，保護好族人就可以了。很快我就能得到【巫】的名號，總有一天，我會繼承十巫之名，我會成為小溪的驕傲。」

    「可是，成為了十巫長老，就要一輩子留在這大山里了。」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青年。

    「哥哥，你難道都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嗎？我聽從外面回來的族人說，現在外面的世界可有趣了。有一種鋼鐵的大鳥可以載很多很多人飛到天上去，還有一種叫手機的東西，兩個人隔得很遠都可以說話，比留音蠱好用多了，還有，還有，聽說外面的世界，晚上比白天還漂亮，五顏六色的燈可好看了」

    「如果小溪想去，那等你長大了，就替哥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阿爸的遺志由哥哥來繼承，小溪只要開開心心的，其他的交給哥哥。」

    青年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金色的陽光在他的臉上勾勒出耀眼的輪廓。

    他的名字叫做陽山，是巫族最天才的蠱師。

    那一年，他十六歲。

    幽暗的屋子裡，響起了洛鳴章凝重的聲音：

    「巫月溪，你哥哥修煉的難道是萬蠱飼身？」

    巫月溪聞言點了點頭。

    洛鳴章繼續問道：

    「那他是被體內的蠱蟲反噬才變成這樣的嗎？」

    「萬蠱飼身雖然兇險，但在我們巫族並非沒有成功的先例，實際上我哥哥已經成功修煉出了萬蠱飼身，他的身體強度不會弱於同階的勇士。蠱蟲在他體內已經與他自身融為一體，達到了一種穩定的平衡。他已經得到了大長老的認可，是作為十巫之首，巫鹹的候選人。」

    「那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也就是因為他天賦異稟，在二十歲的年紀便成為了大長老的候選人，讓九黎盯上了他，在一次外出的任務中，遭到九黎族的圍殺，為了成功留下我哥，他們甚至想辦法絆住了長老們。最後還是哥哥他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殺出了一條血路。那一戰哥哥透支的太過嚴重，才造成了體內的平衡崩潰。」

    巫月溪想起了那一日的天空，夕陽紅得像血一樣。

    她在村寨口看見了滿身血污的巫陽山。

    他在見到她的時候，笑著說道：

    「小溪，我回來了，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回來的」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倒在了她的懷裡，再也沒有醒來。

    巫月溪的話解開了洛鳴章的疑惑。

    據他所知，若是修煉以身飼蠱遭到反噬，連屍體都會被體內的蠱蟲吞噬個乾淨。

    巫陽山的確已經修成萬蠱飼身，蠱蟲與他自身已經完美的融為一體，蠱蟲甚至成為了他身體內部循環的組成部分。

    蠱蟲長時間由血氣滋養，與他心意相通，御蠱之時，完全不需要藉助類似於笛音，氣味等外在手段，心意所至，蠱術便已施展了出來。

    他的蠱術威力會遠超想像。

    也正是因為蠱蟲與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融合，才沒有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吞噬他的肉身，並且自發的保護他，攻擊一切接近的生人。

    洛鳴章一臉凝重的看向少女：

    「他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再這麼下去，怕是連三個月都撐不到。」

    巫月溪聞言，臉色唰地一下慘白：

    「你說什麼？」

    「您哥哥體內的蠱蟲雖然不會直接對他造成反噬，但是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對他造成傷害。」洛鳴章說道：「人的體內，存在陰陽二氣，陰陽失衡，就會出現問題，萬蠱飼身之所以鮮有人能夠練成，就是需要在體內飼養蠱蟲。其實蠱蟲反噬，都還在其次，外物的入體，造成陰陽失衡，是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的，入體的蠱蟲就是異物。」

    「可是，在我哥哥練成萬蠱飼身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呀？」

    洛鳴章嘆了一口氣：

    「正常情況，你哥哥已經練成了萬蠱飼身，他已經自己找到了蠱蟲在體內時，與自身陰陽之氣協調的平衡點，但是，他現在失去了意識，沒有他主動的協調蠱蟲與身體內的陰陽之氣，那麼這個平衡點，還能夠存在嗎？」

    他看著巫月溪，繼續說道：

    「你們將他放置在這處背陰的屋子裡，就是因為他在陽光下會異常的痛苦，甚至出現修為削減的情況吧！那是因為他體內的蠱蟲喜歡陰性的環境，而你哥哥的修為與體內的蠱蟲息息相關，才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你比我更清楚，絕大多數的蠱蟲都是生活在陰濕的環境下，它們不可避免的就會帶著陰濕的氣息，並且，大多數的蠱蟲都會帶有毒素。現在你哥哥失去了意識，那麼就無法控制體內蠱蟲的繁殖速度，長此以往下去，他體內的陰濕之氣和毒素就會不停的堆積，壓制陽氣，到達一定的程度之後，身體就會崩潰。」

    巫月溪突然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向洛鳴章跪下去：

    「洛鳴章，你能看出這麼多的東西，一定有辦法救我哥哥對不對，我求求您，洛鳴章，你救救我哥哥吧！」

    禹曦見狀，連忙把她拉了起來，而巫月溪的眼睛一直盯著洛鳴章，眼神中儘是哀求的神色。

    就在這時，禹曦也看向了洛鳴章：

    「你有沒有辦法？」

    「我可以想辦法暫時延長他的生命，但是......」洛鳴章看著少女說道：「如果這可能需要他失去所有的修為作為代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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