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漢室

第五百九十九章 擒虎拿蛟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從?」【楚辭·卜居】

    南皮城上,揚威將軍樊稠一身是血,帶著十數個精壯的西涼精兵左突右沖,殺得城頭守軍節節敗退,如入無人之境。

    「開了!」遠處傳來一陣驚呼,樊稠定睛看去,卻是南皮西北角的一處城門被一隊精銳的步卒打開了。緊接著便有數千甲冑、服飾統一的士卒源源不斷的蜂擁入城。

    「可惡,是虎賁軍!」樊稠心裡氣憤難平,看來皇帝所許諾『先入城者侯』的恩賞是輪不到他了,想到自己在皇帝給的期限內不僅沒能攻下南皮,甚至大失眾將所望。如今自己頭上還高懸著一柄利劍欲落未落,樊稠急於立功,見趙雲搶先破城,心裡愈發急切起來:「都給我衝下去!」

    他大吼一聲,竟是棄了兵刃,兩手抱起一塊礌石,朝著城牆走道往下扔去。一眾未來得及逃跑的守軍要麼被砸中,要麼就驚嚇的順著走道往下滾去,很快便讓開了一條暢通的下城道路。

    樊稠大喜,立即帶著身旁親兵急匆匆的跑下城去,他當先殺了幾名小校,奪下幾匹瘦馬,便立時吩咐道:「不用管什麼府庫!沿路遇見人也不許追,都隨我一路殺往王宮,只要俘獲偽帝或袁紹,我保你們一個富貴!」

    「喏!」樊稠身邊僅剩不多的涼州兵興奮的叫喊道渤海王宮是偽帝的居所,裡面除了大量的財寶,甚至是隨便殺個人都能讓自己升幾級。他們徑直往渤海王宮殺去,一路上踏死、撞死亡命無數,途徑燃燒的官署、縣衙他們都熟若無睹,前進速度竟然比領先的虎賁軍還要快。

    在南皮城的另外一處,于禁與李典等將也逐一奪下了城頭,掌控了局勢。李典見遠方狼煙滾滾,又派家兵打聽到消息,便急著對于禁說道:「南北軍都已入城了,就連樊稠也朝王宮殺去。我等建功就在此時,豈能落於人後?文則,我們也入城吧!」

    若不是與于禁一同登上城頭,李典也不會象徵性的徵詢于禁的意見,他原以為這是毋庸再議的事情,可于禁卻拒絕了他:「你難道還想搶過南北軍麼?」

    于禁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主動脫離曹操的他們就像失去了一棵大樹,在皇帝真正接納他們之前,他們除了必要的表現以外,還需要更多的循規蹈矩。如今奪城之功眼見的輪不上的,自己這些二三流部眾又何必上趕著湊熱鬧呢?他回頭望城外望去,視線里有千餘名騎兵成建制的繞城逡巡著:「這次攻城,連南北軍的騎兵都不曾派上,可見天子心中仍有防範、警惕,不准任何一人能逃出城外。」

    「曼成。」于禁指了指那一隊長水騎兵,試圖用此佐證自己的說法:「依我之見,攻城之戰既然奪不到頭功……奪到了也或許是讓人嫉恨,我等又何必在這上面浪費力氣?索性留守這道城牆,維護城下安定,倒還算是另一條立功的途徑。」

    李典眼前一亮,當即明白了于禁的意思,繼續往城中心趕只會搶到一點肉末,可若是維持一方治安,自己等人履職盡責的形象可就立即樹立起來了。

    「還是文則有遠見!」李典由衷的佩服道,他雙手抱拳略一示意,然後放下:「可笑剛才我見關羽、張飛等將隨著太史子義殺入城中,氣勢洶然,看來他們也只是白熱鬧一場了。」

    于禁其實主要考慮的不是這些,只是性格使然,穩慎的用兵風格讓他下意識的選擇先維持秩序、再從容選擇是否參與混戰。除了這些因素以外,于禁顧忌著那三天在樊稠的嚴令下派兵攻城,損失慘重,在這最後的關頭,理應保存剩餘的實力。


    城中四處巷戰,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城中接二連三的冒出數丈高的火焰,高樓、府署、府庫都開始燒了起來。渤海國、南皮縣的掾屬、文吏們紛紛搶走財貨四散而逃,就連牢獄裡的獄卒也是見勢不妙,早早的趁亂逃了,徒留下一群犯人在牢裡大呼小叫、不停的拍著柵欄鐵鏈。

    犯人里不乏有些交際廣的,居然在這時還坐等來了幾名遊俠,砸開鎖鏈,放火燒起了牢獄。一群不法之徒走上大街,膽子小的直接跑回家中,膽子大的更是打起為朝廷誅袁氏的名義,四處打家劫舍,將本就混亂的南皮城攪得愈加失控。

    在府獄的旁邊是一間小小的單獨院落,裡面長期關押著袁紹欽定的要犯田豐。

    雖然沒有經受嚴刑拷打、飲食起居也不曾苛待,但長期的監禁以及心理上的落魄還是使原本體態豐滿的田豐急遽的瘦削下去。以至於當耿苞隔著窗戶認清田豐的時候,居然還有一會認不出來:「田公。」他拍著牢門,命人儘快打開它:「在下耿苞,特來奉命救田公出去的。」

    牢門『哐』的一聲被推開,田豐靜靜地站在角落裡,隔著土牆,側耳聽著幾條街道以外的廝殺聲。他察覺到身後動靜,轉過身來看向耿苞,既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有心情問東問西:「你是奉誰的命?」

    「當然是袁公了!」耿苞口中說道,心裡卻是想,有沮授投誠在前,朝廷對田豐的赦命也當不遠了,自己也是冀州人,一定要攀上田豐才能偷生。

    「袁公怎麼說?」田豐仍鎮靜的站在原地,腳下沒有挪動一步。

    於是耿苞便將袁紹對他說的話轉告給了田豐,他本以為這樣田豐就會跟著自己走,誰知田豐卻是譏笑了一聲,說:「袁公可沒有讓你放了我,他只是命你來見我一見,現在既然見到了,耿君也可以走了。」

    「田公!」耿苞大急,走上前說道:「何必如此呢?朝廷大軍已然入城,沮公在鄴城時就已歸降,只要田公願意,入朝後又能再與沮公共事,何樂不為?」

    在聽到沮授投降的消息之後,田豐的面色不由得變了幾分,但他很快便恢復了鎮定:「他歸降與我有何干係?袁公不計較我放肆亂言,饒我一條性命,我已是感念不已,如今卻叫我改換其主,這怎麼可行!」

    「你走吧!」田豐整了整衣襟,在角落裡坐了下來,他固執的說道:「最後無非是隨袁公同行而已。」

    耿苞聽見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微弱、越來越近了,心裡焦急害怕,當下也顧不得將希望寄托在田豐一人身上了,拔腿便往外跑去。

    濃黑的煙霧緩緩飄至渤海王宮的屋脊上,殿內瀰漫著由外面飄進的熏人煙氣,似乎是有人在逃難時將王宮裡的某一處點燃了。

    袁術手中拿著那柄『思召』劍,隱隱透著寒芒的劍刃已沾上了袁紹的鮮血,袁術幾次將劍刃往自己脖頸上靠近,又幾次將它放了下來。他一想到袁紹殘忍的親手割開自己脖頸的樣子,就不寒而慄,一個人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親手割破自己的喉管?袁術不敢想像,也不敢嘗試,這讓他一直猶猶豫豫,最後想跟著其兄一同自殺也不得而行。

    這種膽怯讓袁術心裡很是挫敗,自己最後連這不如他麼?

    袁術將劍放在一邊,低頭去看這袁紹冰涼僵直的身體,陳逸已經為袁紹整理好了皺亂的衣襟,將他平躺在地上。看這陳逸如此為死去的袁紹盡心盡力,袁術不禁想到那日壽春城破,自己身邊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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