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筆閣 www.yibige.cc
天上一片漆黑,所有的星空都被人收斂起來,天光墟的空氣很壓抑,卻絲毫無法影響眼前的幾個姑娘。
篝火旺盛,有風過,些許火星被吹上半空,仿若螢火蟲飛舞。
火旁是一堆做菜的工具,大廚秦琴正在那邊準備晚餐。
既然是順便散心,自然要吃的好住得好,所以秦琴做了很多的準備。
咚咚咚的菜刀聲在這夜中十分的明顯,燭明香默默注視著秦琴做飯,樂正落庭則是在幫忙,只有陸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從回來之後,一直就是這樣,眾人也沒有詢問。
樂正落庭洗了土豆樣的蔬菜,揮手便是銀色劍氣閃過,將其去皮,把蔬菜變成了藝術品。
樂正落庭擦了擦手,忍不住小聲詢問秦琴:「師姐,她這是怎麼了?」
秦琴握著刀的手依舊乾淨利索,她回道:「很正常,外面安靜了。」
「安靜了?」樂正落庭不明白,是說那些魔物都死了嗎?
秦琴想了想,手上一頓,說道:「我也沒想到阿綾這麼果斷,是好事。」
樂正落庭心道這是說陸綾將那些魔族都殺了?
她問:「那應該也不算什麼?」
秦琴看著她:「阿綾是第一次。」
樂正落庭又問:「第一次又如何。」
秦琴看著眼前的圓臉姑娘,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你第一次動手驅魔是什麼時候。」
樂正落庭想了想,說道:「三年前。」
不只是驅魔,還順帶手殺了作惡的修士。
秦琴問:「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真要說有些……興奮。」
「嘖,怪不得你說蜀山人不喜歡你。」
「姐姐你口下留點情吧。」
秦琴望著樂正落庭苦著的臉,忍俊不禁,說道:「好了好了,阿綾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過一會就沒事了,一開始都會這樣的,習慣就好。」
秦琴擦了擦手,想起了遠在靈山的人。
相比沈歸,她手上沾染的罪孽十分的稀少,因為她這一雙手是用來救人的。
但是不要忘了,她的師父、「母親」是誰。
沈滄海。
這個從來不知道藏劍為何物的女人,手上的罪孽早晚是要繼承到她的身上的。
沈滄海殺的人,也許比殺的魔還要多,秦琴不可能沒有壓力,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沈歸不也是如此嗎。
蜀山也是如此。
生命,本來就是無比脆弱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魔,阿綾會明白這一點。
沈滄海,柳瑤,洛寒衣,哪個是乾淨【.】的。
秦琴一愣。
是了,現在還要加一個東方師叔了。
東方憐人在她心裡也許一直是乾淨的。
秦琴深呼吸,繼續做飯,她是醫者,她敬畏生命。
醫者,總是如此。
其實握劍的人也是敬畏生命之人,只是方式不同。
這天光墟之人,哪人手上是乾淨的。
……
……
陸綾收起那個標記了一百七十二的令牌。
想著自己為什麼會感覺不適。靜靜的坐在原地思考。
她似乎可以嗅到那若有若無的腥氣。
低頭,看著自己那晶瑩如玉的手,想起了柳瑤,當年雪塵和她說過,那個身上有著蘭花氣息的師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神。
陸綾不能理解。
什麼時候,生命在變得如此低賤了。
只是隨手一劍就……
這是好事嗎。
陸綾不知道,她以前從沒有想過這種事,也沒有想過那樣的場景是出自她的手。
秦琴不了解的是,陸綾其實並不是那麼敬畏生命。
她只是覺得很不適。
又說不出來哪裡不適。
這種不舒服在看到那個被侵蝕的人之前就有了。
陸綾覺得剛剛見到的那些魔很眼熟。
戾氣。
惹人憐惜的戾氣。
哦,原來是這樣。
和我很像。
陸綾知道了那種戾氣為什麼眼熟了,因為她以前也是這樣,只是沒有這麼嚴重。
陸綾想了很久,腦海中蹦出的是「同類」兩個字。
不舒服的原因在這裡嗎……魔種是同類,人族也是,一加一便是大於了二。
陸綾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衣裳。
她忽的覺得之前地上那個被侵蝕的女人有些像自己,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用冰粉碎了一地的屍體,不然她也許會再回去看一眼。
如若沒有遇到師妹,她說不定也會變成那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隨手殺掉了。
陸綾抬頭,沒有看到潔白的月亮,只看到了一片漆黑,微微一怔之後地下頭,露出自嘲的笑容。
思考生命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在她的身上,倒是有些侮辱生命的純潔了。
有風吹過,陸綾蹙眉。
她雙手捂住口鼻,小心呼吸,面色微變。
腥氣。
陸綾放下手,打開空間戒指,取出白雲帆給她買的蜜餞,小小的咬了一口。
蜜糖入口,卻一點都不甜,柔軟的好像被七月七劃開的血肉,在口中融化。
陸綾還是咽了下去,臉色蒼白了幾分。
看著那缺了一角、好像月亮形狀的蜜餞。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殺了就是殺了,有什麼好在意的。
她應該不是那種溫柔的人,更不是聖母。
陸綾又想到了那個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的願望,也許這個所有人不止指的是她自己,還有哪些單純的魔氣,以及被魔氣感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