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1章 殺人不見血

    「你們有事先聊著，我去客廳看會兒電視！」

    顧忠敏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罐茶葉放在顧凱凡邊上，交待道：「給你叔叔泡杯茶，這是前幾天一個老朋友托人帶過來的好茶，水已經燒好了，那個綠色的水壺！」

    顧凱凡默默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顧忠敏擺在書桌上的茶具，便熟練地忙活起來。

    顧忠敏喜歡喝茶，甚至還研究過茶道文化，能從他口中被定義為好茶的，那是絕對錯不了的，連顧忠平聞言，都是不禁眼睛一亮。

    「叔，您喝茶！」

    顧凱凡的茶藝還是有幾分顧忠敏的水準，但也就到那兒了，茶是好茶，泡茶的人卻不那麼專業，但也不會影響茶香滿溢，讓人聞著都有種清新的感覺。

    顧忠平微微掀起茶杯蓋，抿嘴喝了一口，立刻就品出了幾分不同來，略微的苦澀之中帶著一點淡淡的清香和甘甜，有股子讓人回味的美妙，在口齒間縈繞。

    顧凱凡見書房的門已經被顧忠敏給帶上了，知道叔叔從興城那邊抽身回一趟蓮花市不容易，只等他品了一口茶，就立刻道：「叔，這一次，的確是我一開始的想法太過簡單了，以至於現在的局面，非常被動！」

    「先喝茶，靜靜心，不要著急！」顧忠平面色平淡地看了這個侄子一眼，可能是因為被這樣一件煩心事擾著，顧凱凡少了以往的幾分讓人讚賞的沉穩和淡然，多了幾分焦躁和不安，連帶著身上那年輕人該有的朝氣都仿若變成了一股子暮氣，讓人有些不喜。

    顧凱凡張了張嘴，於他而言，事情其實都已經火燒眉毛了，他又哪裡能夠靜得下心來，眼看著，郝躍飛要是狠下心再加把子力氣，就能讓他這個一把手徹底成為一種過去式，但他終究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

    書房裡的氣氛一時之間顯得很是沉悶。

    許久，顧忠平才慢悠悠地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眯著眼睛，似是在回味，才道：「事情大致上我也聽說了一些，你表現得太急了！」

    見顧凱凡急著要說話，要辯解，他擺了擺手，道：「馬如龍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你拿出來的籌碼不足以打動他，這也說得過去，但要是給的太多，那就是替他做了嫁衣裳，根本也不值當！嚴開順和馬如龍處在相同的一個位置上，你可以想得出來，郝躍飛能跟他許下了什麼，才值得他這麼賣力氣？」

    「你先好好地想一想！想通了，一些事情才能通透地看清楚！」

    顧忠平再次制止了想要說話的顧凱凡，有幾分歡喜地端起了茶，他想要讓顧凱凡意識到在大事面前處變不驚的氣度，哪怕是危機就在眼前，自己的陣腳不亂，便是戰勝危機，心想事成的基礎，這個侄子經歷了那次意外，這份子心性還是有的，關鍵是要有所體悟。

    至於他即將要面對的這個難題，終究不算是個太大的難題，至不濟，他還可以出面，只要不太惹人注意，自己這個做叔叔的，推侄子一把，諒別人也沒法子說什麼，他就不信會有人出來替郝躍飛鳴不平。

    顧凱凡看著重新眯起了眼睛的顧忠平，不由地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他知道，叔叔這是在鍛煉和考校他。

    顧忠平所處的這個位置，依舊是信奉的那一套自上而下，馬如龍和嚴開順無疑是最能夠決定鳳塘區命運的兩個重要人物，只要他們堅定地站在他一方，那麼他就可以完全站在穩操勝券的那一方，根本不會有任何變數。

    只是如果可以，那麼他早就這麼做了，畢竟其中還牽涉到一些迴避不了的關係。

    比方說，如果將既得利益全部讓給馬如龍，那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郝躍飛幾乎形同反目的意義又何在？

    郝躍飛真的不惜將所有利益都讓給嚴開順，只為了讓開發項目順利地延續下去，他有那麼高尚？

    顧凱凡明顯還是想不通！

    而且海棠鎮開發項目中蘊含的複雜情況，遠遠超出他們叔侄兩個人之前的預期，哪怕是嚴開順和馬如龍都真的就站在他這一面，想要將事情安安穩穩地辦下來，恐怕也不會簡單了。

    當然，身在體系之內的他，自然非常明白，只要意志足夠堅決，將其貫徹到底，那麼就沒有什麼是辦不成的，但終究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最壞的結果，那就是雞飛蛋打，兩敗俱傷。

    這種結果，很可能對他未來的職業生涯帶來極為深遠的影響，他不得不慎重地對待。

    而且，他覺得他是真的因為去做了，才意識到其中產生的諸多掣肘，眼前淡然無比的叔叔未必真的就一清二楚，儘管他表現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一般。

    以上及下，在他看來，目前看來，並不算是一個太好的方式。

    他定定地想了想，按捺下心中的那絲煩躁，呷了一口茶，卻只品出了茶中的苦澀。

    這算是什麼好茶？明明那麼苦！

    書房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馬如龍那邊，我是不方便直接出面，但也不是不能，現在的情況微妙，還是有可能打開一個突破口的，他不能一直呆在蓮花市，也不能夠和我們一直是敵對關係，至於嚴開順那邊，我先想辦法去跟他談一談，有些事情，是虛無縹緲的，老嚴年紀大了，可能就有些著相了！」顧忠平很滿意顧凱凡此刻表現出來的沉著，示意讓侄子往他的杯子裡添茶水，然後才笑著道，「不過，希望總是能給他的，不管成與不成，是看天的，而不在你我！」

    顧凱凡添水的動作不由地一頓，隨即就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這不是典型的畫餅充飢嗎？嚴開順這樣老於世故的人，會輕易地上當？

    顧忠平笑了笑，那笑容中有股子不置可否的味道。

    「有些事情，沒有必要拖拖拉拉，可以更果決一些，鳳塘區的地域畢竟是有局限的，但你，完全是可以跳出鳳塘區的局限的，這就是你跟你那個副手的區別，如果消磨太多的時間，那就太不划算了！」

    顧忠平的提點，再次讓顧凱凡精神一震，顧忠平話中的意思其實很明顯，顧氏一系雖然因為他的離開，馬如龍的強勢，嚴開順的若即若離，變得有些態度微妙起來，但歸根結底，在郝躍飛這樣絲毫沒有根基的人面前，它依然是一個複雜而且龐大的關係網，不一定要在開發項目上做太多文章，只要有機會扼住他的脖子，就不愁他在其他地方不放手，這便是雙管齊下了吧！

    想到這裡，顧凱凡一掃之前心中的那股子煩躁，同樣也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姜果然是還是老的辣，顧忠平簡直是殺人不見血，採取的是直取中軍的手段，只消郝躍飛想要在蓮花市這個地界上繼續生活和發展下去，他就不得不低頭，如果他跳出鳳塘區的範圍，那麼開發項目對他而言的意義又幾乎等同於零，顧凱凡可以想見，要是他站在郝躍飛的立場上，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顧凱凡抬頭看顧忠平，卻見自己這位叔叔臉上的表情好似在說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一般，始終都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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