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之殤

第2章只求一死


    寒風就像得了魔症一樣瘋狂地刮著,後院的枯木凍得嗷嗷慘叫,鵝毛飛雪鋪天蓋傾瀉而下,矮矮的柴房和凌亂的後院就像蓋上了白色的被子,異常蕭索,瑟瑟發抖。

    被毒打過的喬曉靜就像一隻奄奄一息的羔羊,被兩個年輕的家丁一人拽著一條腿拖到了柴房,雪地上呈現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

    他們用腳踹開了房門,將喬曉靜從一尺高的門檻上拽了過去,扔到了屋內。冰冷的門檻與喬曉靜的腦袋撞在了一起,發出了沉悶的聲響,門檻和地上瞬時出現了血跡。

    這兩個冷酷無情的家丁就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一樣,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鎖上門,頭也不回,弓著腰朝前院去了。

    喬曉靜平癱在地上好幾個時辰才爬了起來,凍僵的四肢如同柴房門前乾裂的樹枝,直挺挺不能作任何彎曲動作,又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一瘸一拐走到牆根一堆雜草旁,費力地坐在雜草上,渾身打著寒顫,將地上的雜草往身上拋著,以期作為禦寒的被褥。

    蝕骨之寒稍有和緩,喬曉靜這才意識到腦袋疼痛難忍,便用乾癟的手在頭上摩挲起來,她覺得額骨上少了頭皮和頭髮,而額骨上的頭皮像氈帽一樣蓋在了後腦勺上,頭髮如同這氈帽上的穗子,正披在後背。

    前腦光禿禿的,濕乎乎的,就像還未完成且尚有些潮濕的頭顱塑像。

    左臉上糊著一層厚厚的血痂,一觸碰便掉下了好幾塊,右臉有數道劃痕,這就是她現在的臉。她將腦袋裝進了懷裡,渾身猛烈地抽搐著。

    狂風怒號,飛雪漫天,柴房門被風颳得「嘎吱嘎吱」作響。

    時過中午,一個夥計打開了柴房門,將午飯放到了喬曉靜面前。

    喬曉靜聽到有人的動靜,本能地抬起頭來,這夥計壓根兒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會如此醜陋,簡直就是一個怪物,一個受過驚嚇之後在睡夢中才可能出現的怪物。

    這夥計差點被喬曉靜嚇死,他打了個趔趄,手中的盤子摔在了地上,盤子裡的飯菜潑灑了一地,連爬帶滾出了柴房門,一路大喊大叫跑向了前院。這場景不消說,也能想像出狼狽不堪的樣子。

    聽到慘叫聲,那惡婦和其手下的一群惡棍相繼聞聲趕來。

    就連不知道幹了多少壞事、摧殘了多少性命的惡婦看到柴房中似鬼非人的喬曉靜,都頓時驚呆了,臉色煞白,雙手顫抖,就像看到了惡鬼一樣。

    當她鎮定之後,這惡婦對著身邊的人說到:「看到了吧,這就是不聽我話的下場!」所有的人都冷漠的看著喬曉靜,沒有一個人回應這惡婦的話,當然誰又會替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招惹那惡婦呢?

    喬曉靜自知反抗無用,她沒有大吵大鬧,只是用不屑的眼神瞥了那惡婦一眼,臉上掛著冰冷的笑容,並伸腿將眼前的飯碗踢翻了,只見這已經有些破爛的飯碗在地上滾了大半圈,才慢慢停下來。

    散落在地上的窩頭和蘿蔔條,依然散落在地上。

    那惡婦捂著嘴和鼻子,目不轉睛看著瘋了一樣的喬曉靜,搖了搖頭,冷冷的說了一句——「只要還活著就行,鎖好門窗。」轉身離開了。


    那些惡棍,一個個臉上竟然還露出了喜色,隨主子先後離開了柴房。

    喬曉靜到額骨上的頭皮耷拉在後腦勺那刻起,她的心就已經死了,她開始絕食,開始期待死神將自己帶走。

    絕食數日,喬曉靜開始眩暈,繼而眼前出現了幻象。

    ——她看到家裡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大紅喜字分外奪目,張貼在已經泛黃髮黑的牆壁正中央。父親和母親樂得笑開了花,正跑前跑後張羅著她的婚禮,愛湊熱鬧的孩子們追逐打鬧著,從她身邊跑來跑去,村里大人都一一過來向她道賀,無不滿臉掛滿喜氣。

    ——她頭戴紫金鳳冠,身著大紅霞帔,正坐在溫暖的炕上,等待王老師家娶親隊伍的到來。

    忽然,孩子們大聲叫到:「娶親隊伍來了,娶親隊伍來了……」隨之,她便聽到了不遠處悅耳的嗩吶聲,趕緊叫人蓋上了大紅蓋頭。新郎官王老師穿著紅色的禮服,騎在高頭大馬上,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列,又英俊又魁梧。

    老鄉們前呼後擁將有點羞澀的王老師推到了她的身邊,王老師痴痴地笑著,半刻鐘過去了,才如夢方醒,將她抱了起來,步履穩健的朝屋外走去。

    鞭炮聲響,花轎起駕,她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她坐上花轎就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了,把自己想像成了知書達理賢德淑良的內助,把王老師想像成了才華橫溢桃李天下的先生,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她看到自己美好的未來,這種如同蜜汁澆灌而成的生活,讓她還在轎子裡的時候,就已經喜不自勝——每日飯後,便和王老師坐在書桌旁談論莎士比亞的《皆大歡喜》,吟誦泰戈爾的《吉檀迦利》,或者跟自己的孩子玩捉迷藏的遊戲,全家人其樂融融……

    就在喬曉靜深陷遐想之中的時候,悠揚的嗩吶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令人肝腸寸斷的哀樂,花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轎夫們捶胸頓足哭聲震天,白馬王子無影無蹤,高頭大馬孤寂地站在路邊上,她搖著頭,眼淚奪眶而出。

    喜氣洋洋的婚禮似乎瞬間成了痛徹心扉的喪事,喬曉靜納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正欲勸慰悲慟的轎夫,從村里跑來了一個老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她說家裡出大事,喬曉靜不敢遲疑,匆匆往回跑。

    喬曉靜剛一跑進院子,就發現住了多年的東屋倒塌了,整個家已經凌亂不堪面目全非,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村里喝喜酒送親的人都早已回家,母親正無助無奈的跪在廢墟上邊哭邊向身後拋土。

    喬曉靜即刻便明白過來,他雖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甚至她認為自己的判斷是荒唐的,是要受到詛咒的,可是她依然認定父親壓在了倒塌的屋子下面,她沖向土堆,拼命拋土,她想快點將父親救出,她想看到付清的笑容。

    她想看到活著的希望,哪怕這希望總是非常渺茫。

    令她驚奇的是,她發現自己和母親拋開的土不經意間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而後,不管她們怎麼努力,這一把土剛拋出來,前一把土又會回到原處。

    喬曉靜和母親春花無奈地跪在土堆上,磕頭作揖放聲大哭,這時一股旋風颳過,塵土遮住了她和母親的眼睛,待兩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土堆中間出現了一片大的圓形空地兒,父親正躺在裡面,滿身是血,屍身除手外已經成了薄薄的一層,鮮血飛濺向四周,只是雙手完好無損,一隻手裡捏著一張大紅喜字,另一隻手裡握著一把水果糖……

    隨著絕食時間延長,喬曉靜已經憔悴不堪,顴骨高聳,臉色土黃,雙眼凹陷,目光散亂,額骨發黑,頭髮蓬亂,更像鬼了,而且出現幻覺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幻象都是以欣喜之事開始,以悲苦之事結束。

    就在喬曉靜與黑白無常即將碰面的當口,惡婦遣人將她抬到了小木樓上,給她找來了一個郎中,口口聲聲要為喬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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