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僕為祟

    第一章惡僕為祟

    穆臻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窄小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洗的發硬的被子，被邊被磨的起了毛邊，自她回到了穆家後，再不曾受過這些。

    反而是十五歲前，她在別莊的日子過的很是清貧，被扔在別莊幾年，穆家無一人問津，以至僕婦對她這個正經的小姐也越發的看之不上，不時擠兌幾句已是好的，到了後來，她的吃穿住用都被剋扣。

    穆臻晃了晃發暈的腦子，抬眼打量四周。

    頭疼的仿佛裂了，腦海中始終翻滾著最後一幕。

    幼弟在雲家護衛懷中抬起頭，洪錦辰掙扎著上前，雲霽一臉的悲天憫人之色，還有一旁添油加醋的寧子珩。

    她這是死了？

    就在這時，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房門被推開，穆臻順著聲音抬頭去看，正和進門的丫頭目光撞上，那丫頭手中端著一個粗瓷碗，見穆臻已醒，按捺不住的一聲驚呼。

    「小姐，您總算醒了。小姐昨日好好的在逛後園子，怎麼就落了水？正是春寒的時候，小姐被婆子救上來時，已經氣絕了。那幾個婆子站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要不是奴婢死命扒著小姐，那幾個婆子便要將小姐用草蓆裹了扔到柴房去了。」丫頭一臉怒意的說道，想到昨天那一幕，身子止不住的顫了顫，再開口時，調子已經帶了哭腔。

    「那李婆子和王婆子還為了爭小姐腕上的一對鐲子打了起來。還說什麼人都死了，要鐲子何用？」

    穆臻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丫頭。

    好半晌才輕啟朱唇。「鳳喜。」見穆臻怔怔的喚了她的名字，鳳喜險些喜極而泣。

    她小心的將手中的粗瓷碗遞到穆臻手中。

    見穆臻仰頭喝下。這才終於相信，自家小姐真的活了過來。

    「小姐，小姐。」穆臻望著眼前紅著眼睛的丫頭，混亂的思緒似乎終於漸漸清楚起來。

    這裡是穆家一處別莊。

    她十歲時，被算士批了個『禍及闔族』的批語，從堂堂嫡出的小姐一夕間淪落成穆家的罪人。

    最後祖父親自下令，將她遷到此處別莊。這一住便是五年，她及笄後的初秋，穆家派人來接她回府，她滿懷欣喜，以為自己要否極泰來。卻不想只是因為有個惡霸相中了穆欣，穆家不忍穆欣淪落火坑，這才想起了她這位穆家嫡出小姐。

    「小姐的鐲子被李婆子搶走了。奴婢真沒用，守不住小姐的東西。」鳳喜哽咽的說道。

    穆臻緩緩抬起手，直到摸到鳳喜的頭，才確定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她沒死，她不僅沒死，反而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她住了五年的別莊。

    「一對鐲子罷了，不過是個死物，不妨事。」穆臻開口安慰道，語氣帶著幾分病弱，直惹得鳳喜眼眶又泛了紅。「那是小姐身上最後一件值錢的物件了。那可是臨行前夫人給小姐的，小姐一直愛惜著。卻被那李婆子揣進了懷裡。」

    「我的東西，我會拿回來的。」鳳喜怔了怔，抬頭看向穆臻。

    「小姐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來的話，她和穆臻一起來別莊，自從進了別莊的第一天，自家小姐就整日的悶悶不樂，擺著一幅苦瓜臉。

    初時婆子還有幾分忌憚，可占了幾次便宜後，那幾個膽大的婆子便認定自家小姐是個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鳳喜也曾勸過穆臻，要端起嫡小姐的架子，可是穆臻卻一日羸弱過一日，小姐就像一朵花，似乎還沒開，便要凋零了。

    鳳喜有多久沒見過眼前這般模樣的穆臻了！

    一樣的眉眼，可似乎，整個人都變了。

    「即是我的東西，我自會取回。鳳喜，去喚李媽媽和王媽媽。」

    鳳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要找李婆子和王婆子？」

    穆臻點點頭，眉梢眼角再不見往日的孱弱之色，似乎連病氣也一掃而空了。鳳喜有些發愣，最後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屋中沒了人，穆臻緩緩閉上眼睛。

    她還未回穆家，還未和雲霽相識，穆家上下皆安然無恙，幼弟雨澤還未降生……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突然，屋中響起輕輕的抽搐聲，穆臻垂下頭，緩緩抱住了膝蓋。李婆子和王婆子來的很快，她們才進院子，聲音便已經傳進穆臻耳朵。

    「……我們可比不得小姐養尊處優，可忙的很。又要種地，又要餵雞餵鴨，還要服侍小姐。小姐有什麼事差人知會一聲便是，何必讓我們親自來一趟，若是誤了正事，可不是我們的過錯。」

    「就是啊。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卻不知那衣那飯可都是我們一番辛苦才有的。小姐尊口一張，我們便得放下手中活計。這世道啊，真是沒法活了。」

    「小姐傳喚，你們只管遵從便是。」鳳喜應對道。

    「喲，鳳喜姑娘說的真輕巧。我們整日的在小姐門外應對，你去掃地洗衣啊？」穆臻聽出這是李婆子的聲音。想著自己的鐲子被這婆子私吞，前一刻的軟弱頓時生成了慍意。

    隨後是鳳喜有些軟弱的回應。似乎是說小姐是主子，小姐傳喚，當奴婢的只有應對的份。

    這李婆子性子蠻橫，穆臻想起以前自己被一個小小的別莊管事婆子欺負的毫無還擊之力，前世一切的苦難，便是從這裡開始，第一個欺負她的人，便是這個李姓婆子。

    哪裡跌倒的便從哪裡爬起來。她雖不知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依舊活著，可是既然她一夢回到五年前，她自是不會像過去那般痴傻任人欺凌。

    「我們可比不得鳳喜姑娘，姑娘是小姐眼前的紅人，吃小姐的穿小姐的，我們身上哪怕一件粗布衣裳，一口粗糧，都是靠自己辛苦換出來的，我們可沒鳳喜姑娘這樣好命。」

    這李婆子嘴巴像刀子，鳳喜毫無還擊之力，她急著眼圈發紅，明知道李婆子在胡攪蠻纏，可自己嘴笨，又辯不過她。

    那李婆子口口聲聲自己吃的用的都是自己靠辛苦換來的。

    也不怕天上降個驚雷劈死她。

    穆家每季都會差人送銀子過來。可這李婆子和王婆子聯手擠走了賬房先生，把銀子握在手中……明明是小姐的東西，都被這對欺主的奴婢霸占了，她們還有臉訴苦。眼見著鳳喜落了下風，那李婆子越發的有恃無恐起來。

    「小姐昨日落水，明明已經沒了氣息，如今卻突然活了過來，莫不是……有鬼。」

    「你胡說什麼，小姐好的很，你們這是在詛咒小姐，你們是何居心？是不是想著小姐若是不在了，這別莊便成了你們的私產？你們做夢！」

    被說破了心事，李婆子有些惱羞成怒。

    正要和鳳喜爭辯之時。

    穆臻的聲音從屋中傳出來。

    「李媽媽和王媽媽來了，快請進……」聲音溫溫柔柔的，和平日那有氣無力的調子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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