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十八章：解釋與去路

何進撲通一聲跪下了，嘴張著，說不出話來。老人有準備似的扶緊了拐杖，沒有跌倒。李元道心理大約猜到了些什麼，揮手示意鄉親們先不要管何進的事。「孫叔，你來問吧。」老孫攥緊了收在手中的漁網，克制著一網砸向黑魚腦袋的衝動，「那你是又為啥，害了我家娃子咧。」說完忍不住瓢了嘴，扭曲起來，強忍著沒有落下眼淚。

黑魚說話順暢了些，「你兒子捕魚…最多…」

老孫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自己能幹的孩子，竟然死在了這樣的理由下，頗有些無奈悲傷。村里鄉親也都心裡戚戚然，如果是自己家娃子死了，又被這樣的理由打擊，怕是真的不想活了。老孫哭著，大喊著沒天理，這邊何進跪著，傻愣愣說不出話來。

李元道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黑魚不為食人精髓魂魄，而是為了子孫繁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為了青山村著想。李元道搖搖頭，手中法訣一捻，便是黑魚身上的束縛消失不見。黑魚沒有沉如水裡，等著李元道說話。

李元道來到老人身邊，復又扶著老太。老太這時才舉起拐杖，狠狠地敲了何進的脊背。何進上身一個踉蹌，雙手撐地，險些就趴了下去。何進知道，這是母親的懲罰，又跪直了身子，沉下臉來，準備迎接下一棍子。

幾棍子打下去，老人的氣力有些不足夠了，顫抖著手再次舉起棍子時，被李元道攔下了。老人嘆息一口，「回家吧。」然後撒開李元道的手，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踱向村里。鄉親們也趕忙將何進扶了起來。老人下手不輕，不只是做給村里人看的手段，是真的有恨子不成器的心哀。何進茫然無知覺的被村里人架了回去。

那一邊，李元道走到老孫身邊。「孫叔，你看？」李元道心裡其實早有了解決辦法，可以兩全，但是重要的不是李元道怎麼想，是老孫。李元道抬頭，讓鄉親們都回去等著了。一戶人家幫老孫拿了漁網回去。

「孫叔？」李元道捻起一張定神符，背在身後悄悄燃起。老孫終於有了反應，抬起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就算了吧。俺家娃，沒那個命。」說完嘆息一聲接著一聲。李元道點頭，扶起老孫來向村子裡走去。大黑領著一群狗，不明就裡，只好帶著狗子們也回村去。小跑到一半，大黑回頭又走到池塘邊來，朝著尚未沉入水裡的大黑魚叫了幾聲。黑魚擺了擺尾巴，這才沉了下去。

廣場之上，老村長的靈棚旁又架起一座嶄新的靈棚來。是老孫家三個兒子的。老孫媳婦仍舊哭著，只是不再高亢，低沉的悶悶的嘶啞地哭著。

何進也跪在靈前。老人拄著拐杖，也低著頭。

李元道走了過來，老孫也沒了力氣，只能勉強撐著抱著媳婦。

鄉親們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只看著李元道，希望這位年輕娃子，年輕仙人，能有什麼辦法。李元道站在廣場上，給何進貼了一張符，鮮紅的硃砂緩緩滲了下去，滲到何進的手裡。李元道也拿起一張道符，攥在手裡。

李元道開口，「何進在茂陽城靠著讀書拿些俸祿，鄉親們是知道的。何進婦人去集市採購家用時，有魚販子周圍聚著一大群人，靠近看看才知道原來是滿滿一桶魚。」

魚販子叫賣著，「諸位諸位，我給大家打包票，吃了我這魚肚兒里的魚籽，不論你家孩子是生來怎樣，不聰明的變聰明，聰明的更聰明，弄不好呀，就會被仙人老爺們帶回山里，一輩子不愁吃穿哩。我家小子就是哩。現在聰明的不得了，幫我想辦法，我才能捕到這樣多的雌魚哩。」

周圍人哪裡知道，想著多半是假的，就有人說，「你那魚籽不能哩。我家天天吃魚，也不見兒子多聰明。」可本來大家都應該是不相信的，偏有人從人群里鑽出來，跪在魚販子面前，「謝謝謝謝，我家孩子天生不會說話，做個吃了你的魚，現在啥都會說了咧。」說完還掏出一掛銅板，「恩人，快收著。」說完再次拜了拜，扭頭走了。

魚販子收起銅板。何進夫人哪裡會信這個，又看了看，還真有人買，搖了搖頭走了。何進做事的府衙上頭偏偏有位老爺，曾經與何進的老師有些淵源，何進也是將其當做老師一輩同等看待，不只作為上司。

這位老爺姓鄭，「何進，你今日裡離班去府衙後頭領一條魚去。這是一種好魚啊。我差下人在集市買的。魚肚兒里的魚籽有些妙用，你拿回去與有身孕的妻子吃，對胎兒極有好處。」何進應了聲，回家與夫人說了。夫人也說今日在集市確實有這樣的一位魚販子了。當晚便煲了湯與夫人吃。還別說，那魚吃了確實讓人有些精神飽滿。何進有些信。次日，那鄭官人還與何進說，那人今日又在集市上賣魚，讓抓緊買些。

何進回家也確實買了。何進念叨鄉里，寫了封書信讓人送回家，堅持讓老村長捕春日裡魚肚兒里有籽的魚。這才有了捕魚一樁事。

李元道說，「受人蠱惑而已，大家著實不必再過多責怪。」

大家心裡清楚，這也是何進的好意，不想有如此劫難。又有心細的鄉人問了，「那，那魚怪怎麼不在俺們捕魚的時候就出手嘞。」李元道解釋著，「這樣的黑魚本是不想傷人的，身上又有妖氣，若是平日裡在魚塘活動，大家早就出了問題。也是不想傷人，才一直沉睡的吧。」李元道起身來與大家說，「這條魚我離去時自會帶走。」說完走到何進旁，拿下那張道符，抖手燒了去，「何家今後負責照顧孫叔一家。不知道各位鄉親覺得，這樣還行不行。」

鄉親們覺著老孫家喪子確實是痛苦的緊，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再說何家如此，也是一種安慰。

老夫人此時出來說了一句，「我們青山村村長…」老家都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紛紛點頭。

幾日後，老村長與孫家三子被埋進土裡，喪樂長鳴。

大家又聚到池塘邊上，大黑跟在李元道的身邊，它早早知道，這個人，非常厲害。就像大黑想的，這個人真的很厲害。抬手就是金光，落入湖裡。

黑魚悄無聲息的浮出水面，沒有水箭，只盪出了些許漣漪。李元道又是一道黃符落入水裡。巨大水球包裹著黑魚，緩緩飄了起來。

池塘里，魚躍不斷，攪得湖水翻騰，再次渾濁起來。黑魚不滿的嘶叫了一聲，這才安息下來。魚群散去，不見蹤影。

李元道想著，怎麼才能讓這黑魚跟在身邊呢？不能自己背著大水缸到處跑吧。黑魚甩了甩尾巴，水珠破滅，少年劍眉誇張，竟然是不同於黑魚的黑，白的乾淨，也不見黏滑。長得倒是不醜。

李元道鎮靜地打量著，倒是村里人有些怕，不知覺間倒退了幾步。

「鄉親們，給他一套衣服吧。」李元道說著，立馬就有鄉親應著。那位鄉親還沒轉身，老劉就叫著，「來了來了，帶來了。」鄉親們轉頭看著，是老劉，背著魚缸，帶著孩童衣服，少年衣服，成人衣服，在那裡候著。身前是老婦人與何秀。何進仍然跪在墳前，還未歸來。

李元道笑著向老婦人點點頭，過去從老劉身上接過衣服，遞給了少年。

十四五歲

第19章十八章：解釋與去路